“祝你们顺利。”卡兰真诚地说道。
“谢谢。”阿诺认真笑起来居然有小梨涡。
为期一个月的夏令营很快结束。
卡兰在回帝国前,写了一篇声讨黑发学生人数远远低于浅发学生人数的文章。这篇文章被几个支持平权运动的学生转载,很快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然后在夏令营的闭幕仪式上,有人设法把校长讲话词的ppt投屏,换成了这篇文章。
这件事在整个共和国都引起轩然大波。
还上了新闻。
卡兰没来得及接受任何采访就赶紧回国了。
她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瑞贝卡,跟她袒露心声。
她特地约在一个郑重又私密的咖啡厅见面,这样这个消息就不会像个随意说出口的玩笑。
在瑞贝卡来之前,卡兰坐在包厢里不断练习自己的开场白。
“瑞贝卡博士,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的尊敬你。可以说,你是我踏上医学之路的引路人。”
“但是今天我必须告诉你,这份尊敬之下还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我知道您在很多年之前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我也在很多年之前失去了自己的母亲。直到在不久前,我从新闻报道上看到爆-炸案导致的车祸,然后在您家见到那个来赎罪的老人,我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我就是您的女儿。”
后面突然传来清脆的重物掉落的声音。
卡兰回过头,发现费曼不知何时进了包厢。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满脸震惊地盯着卡兰的脸,仿佛她脸上开出了一朵花。
“……瑞贝卡今天去医院了。”费曼花了很长时间恢复说话的能力,“她让我下班经过咖啡厅的时候,顺便接你一下。”
这就尴尬了。
两分钟之后,卡兰和费曼博士一起坐进了包厢里。
“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卡兰思考很久,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是从慈善捐助晚会讲起的,也没有隐瞒自己和希欧维尔的关系。
费曼看起来彻底震撼了。
但他接受得很快:“其实你做得很对。以我对瑞贝卡的了解,如果你在她刚得知自己孩子被偷走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她说不定会觉得这是你为了安慰她而编造出的谎言。”
“我应该怎么做呢?”
费曼提起公文包,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咖啡。
“走,我们一起去跟她说。”
卡兰松了口气。
有了费曼的帮助,接下来的坦白非常顺利。
瑞贝卡差点哭得昏厥过去,她抱着卡兰,一直到天黑都不愿意撒手。她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在她生病的时候,卡兰总是来她家做饭,陪她聊天,还把爱丽丝带来,想要让她重燃求生欲。
“你得从帝国逃走。”瑞贝卡迟迟没有平静,“呆在这儿不行,这里环境太恶劣了。”
“这不一定。”费曼博士突然插话。
卡兰和瑞贝卡一起看向他。
“刚刚学校才接到一个通知,要恢复部分黑发留学生的学籍。”费曼挑眉,看向卡兰,“你知道,也许是国际上的舆论压力太大了,也许……”
也许希尔维尔也在找一种迂回的方式,来平衡她在帝国的地位。
卡兰回去问希欧维尔,他只是说:“目前战略是这样的。我们为了打开贸易市场,势必要对黑发人种为主的地域做一些妥协。”
所以这件事还是得追溯回帝国和共和国之间的贸易战。因为《反垄-断法》的问题,两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很紧张,为了避免陷入被动,帝国及时开拓了新的市场。现在,为了在新市场赢得声望,帝国不得不解除一些修正案中的禁令。
贸易发展,经济强大,然后民众对国家、政府、军队的信心都会相应提升。
主战派的保皇党也会取得更高的支持率。
希欧维尔所做的一切都符合逻辑。
“所以你为什么放弃戴维斯家这个同盟?”卡兰问他。
希欧维尔回答不上来。
全帝国再也找不到比戴维斯家更好用的同盟了。
他们精通一切地下工作。
卡兰心里有数,但她想听希欧维尔承认哪怕一次。
不是听他用合理的符合逻辑的答案来解释。
而是想问问他内心中是否有一处,哪怕仅占理智1%的地方,觉得这个政策可以帮到她。
“好吧。”卡兰半天没有听到他说话,只能转身离开。
“等等。”希欧维尔把她叫住了。
卡兰回过头。
他的银白色长发垂在沉默的绣章上,神态沉稳、平和,与尖锐刺人的美丽伴生,充满着矛盾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