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说笑着,他走到了放养龙虾的池塘边,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一网下去就捞了好几只大虾起来,连捞十几次,装了小半箢篼。林老实收了网,拎着箢篼带江圆回去。

江圆跟在后面忐忑极了,先前来的路上听说林队长离婚了,一路孤勇不管不顾地来了,可满腔的勇气在面对精神奕奕,丝毫不显颓丧的林队长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忽地没了。

她本是担忧林队长,一腔冲动过来,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林队长的精神状态很好,一点都不颓丧,显然离婚对他的打击没那么大。

等这种勇气消失后,江圆渐渐感觉到了不自在,尤其是在回村子里的路上,不时地有叔叔婶子们跟林老实打招呼。这些人跟林老实说话就说话吧,偏偏用那种笑眯眯地眼神盯着她看。

江圆不搭理吧,显得没礼貌,搭理对方吧,又不知道怎么称呼,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羞涩地笑了笑,权当打招呼。

好在林老实只是跟对方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就拎着箢篼走了。

将箢篼拎回家后,林老实敞开着大门,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大门口就能看到的阴凉屋檐下,又拿了一把蒲扇放上面,招呼江圆:“你先坐下歇会,我去换身衣服。”

在鱼塘里摸爬打滚了大半天,他浑身上下都是泥和汗,脏兮兮的,坐都怕把椅子弄脏了。

江圆点点头,拿起扇子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像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林老实看了直想笑,他忍住笑,回房间拿了一身衣服,打了一桶凉水,到浴室里简单地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江圆还乖乖坐在那儿。

他先进屋倒了一杯水,递给江圆,然后拉了一张椅子过去,坐在她对面,斜对着大门口,这样外面的人路过都能看到屋子里人在做什么,免得传出不好的风言风语。

等江圆抿了两口水,林老实接过杯子问道:“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事吧?”

江圆讶异地张了张嘴,想问离婚的事,又觉不妥,忽地她的手按到了帆布包里硬硬的一块。急中生智,江圆想起了自己来这的另外一个目的,赶紧打开包,将手表拿了出来,递给林老实:“林队长,这是你的表吧,我……”

她本想说是无意中发现的,但想起今天下午扯的那个荒谬的借口,遂住了嘴,这种太容易被拆穿的理由还是别说了,像笑话。

“现在物归原主了。戴上吧,看个时间也方便!”江圆笑眯眯地改了口。

林老实接过表,捏住表带,把表翻过来,看了一圈,确实是原主那块表。他把表收了起来,问江圆:“多少钱买回来?”

江圆一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了下去,拿着扇子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在膝盖上,她说:“林队长,我都知道了,当初你是为了凑去军区医院的钱,才卖的表,说到底是因为我的事,这个钱应该我出。你就不要问了,好吗?”

女孩子的声音柔柔的,脸上带着恳求的表情,眼神无辜脆弱,好似他只要一说不,她就会当场哭出来似的。

林老实犹豫了片刻功夫,依照她所希望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怎么找到买表的那个人?我当时都没问他的身份,让我去我都找不到。”

提起这个,江圆放松下来,眼睛笑成了月牙:“什么事都有圈子嘛,会花一百多买这种旧表的人肯定有收藏癖。我买了一块古董表,拿到县城,指名要换这种表,自然就有人喜欢表的人上钩了。你这块表是米国造的,全县城也找不出几块。”

县城人不是特别多,很多都是住了几辈子的老居民,彼此的圈子重合相交,消息传得特别快。放出消息不到一个月,就有人主动联系她了。

她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林老实听了,赞道:“你倒是机灵,多谢你,表我收下了。”

他把表戴在了手腕上,站起身说:走吧,今晚去我哥那儿吃饭。”

他一个离了婚的单身汉,孤男寡女的,单独呆一块儿不合适,哪怕江圆不在这里生活,他也不希望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两人的独处。

江圆站了起来,呆呆地说:“可是……我走得急,忘了给伯母他们买礼物!”

林老实扬了扬手里的表:“这礼物还不够贵重吗?走吧,乡下做客没那么多讲究。”

他拎着虾,想了想,又把角落里的菜籽油提了一小壶,然后带着江圆去了林建义家。

林母看到林老实竟然带了个白生生的可爱姑娘上门,惊诧之余,欣喜不已。小儿子离婚,是她心里的一块病。这十里八乡就没一个人离婚的,儿子离婚名声不好听,又退伍回家,没前途也没钱,谁愿意嫁给他?

生怕儿子打光棍,不死心的林母也找过媒婆替小儿子说亲。可媒婆介绍的要么是姑娘人都没还见过就提出要给八百一千的彩礼,说她家阿实是二婚,彩礼不翻倍,姑娘不嫁,要么媒人直接介绍带着孩子的寡妇,甚至还要让她家阿实做上门女婿。

林母心里苦啊,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结果却在婚嫁上这么受磋磨,被人瞧不起,介绍来的的是些趁火打劫的,就没有一个看到她家阿实的好,愿意踏踏实实跟阿实过日子的。

而现在不用自己操心,儿子就把一个可爱善良的姑娘带回家了,解决了自己心里的一桩大患,林母如何能不开心。

林老实一看见林母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不等她说出口,自己先一步出声打断了林母的念想:“妈,这是江圆,以前在军区认识的护士。她现在是d市医学院的大学生,特意给我送表过来的。”

果然,林母一听说江圆以前是医院的护士,现在是大学生,立即打消了脑子里刚才冒出来的念头。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姑娘的条件也太好了,不是他们这样的贫苦的农民能攀得上的。

林母虽然失望,但还是热情地招呼江圆进门,给她倒茶,把自家种的花生拿出来给江圆吃。

有人招待江圆,林老实又抽空出去了一趟,去邻居家借了块腊肉回来。晚上,林母做了丰盛的一餐,爆炒小龙虾,腊肉烧土豆,鸡蛋炒韭菜,红烧老黄瓜,素炒蚕豆。

饭桌上,林家人都热情地招呼江圆。

但江圆不知怎么的,心里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她感觉得到,他们把她当尊贵的客人一样对待,拿出家里能拿出的好东西招待她,热情,但又疏离。

吃完了一顿不知味道的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外一片漆黑,只有蟋蟀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林老实站起身,对江圆说:“我那边不方便,你今晚就在我哥这边将就住一晚吧,晚上穿我嫂子的衣服,我都交代好了。走了这么,你也累了,早点睡,我明天送你去县城。”

江圆怔怔地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哦!”

其实她感觉到了,自从把她送到他哥哥家以后,林队长仿佛就松了口气,也不怎么管她了,两人连说句话的时间和空间似乎都没了。

“进去吧,我先回去了。”林老实朝江圆挥了挥手,转身出了院子,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早上,江圆还端着红薯粥在喝,林老实就来了。他坐在院子里,跟林建义聊了一会儿天,江圆竖起耳朵听,他们讲的是什么池鱼养殖技术,不过听了半天,她也听不大懂,毕竟隔行如隔山。

等吃完饭,江圆跟林家人道了别,跟在林老实的身后出了门。

路过他家时,林老实忽然说:“你等我一下。”

他进了屋,不多时又出来了,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车上挂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半袋青红交加的冬枣。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