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瞻继续十分吃力地向前倾,终于凑近霍澜音,将她鬓角的那一绺儿碎发舔走。
霍澜音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下意识地向一侧躲避。
“泥泥,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糊涂?”卫瞻说,“对你来说是幸运也好,是不幸也罢,你都被孤看中了。骂人装凶激将法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别说只是没心没肺的小混账,就算你杀了我爹妈,孤也要你啊。”
霍澜音一窒,胸口气闷。她再也忍不住,用力一推,将卫瞻推倒。
“我要是有杀你爹妈的本事,还能被你欺负?”霍澜音顿了顿,惊觉这话实在大不敬,偏过头“呸”了一声。
卫瞻打了个哈欠,合上眼,不打算理霍澜音了。
霍澜音坐在他的身上,咬牙切齿地盯着卫瞻的脸半晌,才移开视线看向铜盆。
这身子还没怎么开始擦,还要不要继续了?
霍澜音犹豫了片刻,从卫瞻的腿上下来,赌气似地把卫瞻身上的衣服扒光,然后发泄似地使劲儿去拧帕子,水珠儿落进铜盆,滴滴答答。
最后洗衣服似的使劲儿给卫瞻擦身。
擦到最后,霍澜音将帕子扔到卫瞻的胸膛,生气地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
卫瞻始终阖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没给我擦脸和脚。”
霍澜音:……
翌日午时,霍澜音坐在床边,板着脸给卫瞻喂饭。
小院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霍澜音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实在是这两天找上门来的人都没什么好事。若是九霄楼讨债的人过来,她倒也能暂且应付。她最怕又是官府的人过来搜人。
她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卫瞻藏起来,然后才让冯叔去开门。她立在屋内窗前,从半开的小轩窗朝着小院门口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来者不止一个人,而且从穿着打扮来看不是官府的人,也不像九霄楼的人。
冯叔弯着腰在小院门口与外面的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招了招手,将小石头招过来耳语几番,小石头点点头,转身往霍澜音的房间跑去。
“姑娘,院外来了一伙人,说是焦爷想见一见你。”
“焦爷?”霍澜音皱眉。
“叫……叫……我想想……对对,焦高!”小石头想了起来。
莺时从门外进来,皱着眉说:“什么人呀?干嘛要见姑娘?若是玉石单子都是去不二楼的。”
霍澜音蹙起眉,有些犹疑的口吻:“我怎么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小石头立刻将焦高的事情三言两句解释了一番,最后说:“其实我也没见过焦高这个人。这些话都是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不过都那么说,应当就是那么回事吧!”
“啊?”莺时瞪圆了眼睛,“那他找咱们姑娘做什么?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霍澜音想了想,她一个人在丰白城住了半年之久,各个方面都很注意,更是从来没有招惹过焦高这样的人物。他今日怎么会找来?
霍澜音莫名觉得焦高找来似乎与卫瞻有关。她灵光一闪,忽然问:“小石头,你可知道赵三与焦高可有瓜葛?”
小石头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我哪儿知道他们的事儿?不过他们这些地痞混子大多都是认识的!”
“姑娘,要不然不要见了吧?将他们打发了!”
霍澜音稍微琢磨了一下,立刻让莺时将她的各种香料胭脂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后她迅速穿了男装,故意将头发弄得乱一些,又拿了青黛粉和些颜料胡乱糊在脸上,以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见了焦高。
焦高本想着放长线钓大鱼,逗弄个懂事听话的。可是事情发展和他想的有了出入,卫瞻竟然当街杀了人。啧,那眼珠迸出脑浆涂地的场景……啧。
够味儿。
消息灵通的焦高得知官兵来抓捕卫瞻,他正琢磨着动些手段救下卫瞻,充分显摆他的能力,让卫瞻甘心跟着他。却不想卫瞻竟然溜了,官兵扑了个空!
可没有人比他们这一伙地痞更了解丰白城,他的眼线遍布整个丰白城,他令人去差,结果是哪哪儿都没看见卫瞻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所以,焦高怀疑上了霍澜音。又因为他实在在这事儿上耗了太久,不耐烦了,才决定亲自来一趟。
“焦爷肯赏脸过来,让咱们家这小院儿蓬荜生辉!”霍澜音熟稔地粗着嗓子,用男子腔调说话。
在这半年,她已经练习过太多次。不说接触频繁的人,只说刚相见的人很难发觉她的女儿身。
焦高的手下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小院的最中央。焦高大摇大摆地坐下,他瞥一眼霍澜音,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那张脸花花绿绿的,丑得他立刻嫌恶地移开视线。
他弓起的食指搓了搓鼻子,不耐烦地说:“京中来的纪公子现在在何处啊?”
霍澜音“哎呦”了一声,做苦恼状,说:“实不相瞒,这两天官府的人在抓他,九霄楼那群追债的来找他。没曾想今日连焦爷也亲自过来。可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他跑到哪个相好那儿去了!”
焦高指了指霍澜音的鼻子,说:“你这小子,不老实!不诚实!”
霍澜音装糊涂:“小的不敢!绝对不敢,小的对焦爷说的话句句属实!”
焦高摆了一下手,他身边的人抱着胳膊,说:“咱们查过,纪公子自打来了丰白城,除了已经离开的霍小将军,他就只和你有过接触。除了你,他根本就没旁的相好!”
“啊?”霍澜音睁大了眼睛继续装糊涂,“几位爷果然好本事,连谁和谁是什么关系都能查到!”
她吓得缩了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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