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眯着眼睛看着元贤皇后愤怒离开的背影,他“呸”了一声,骂了句:“疯女人,真他妈疯女人!”
元贤皇后走到三王爷看不见的地方,脚步放缓,款款而行。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背。她神情淡淡,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愤怒?她几不可见地扯起唇角笑了一下,将擦过手的帕子轻飘飘地随意扔进一旁的花丛。
似乎刚刚在三王爷面前,元贤皇后的所言所为,竟一时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还未回到丽煌宫,宫女迎上来禀告永铭帝席间疲惫已经先一步退席。
“去躬清殿。”
凤舆抬来,元贤皇后扶着宫女的手坐上凤舆,去往永铭帝的躬清殿。
永铭帝也不过刚回来,正坐在长案后,翻看奏折。
“陛下不宜过分操劳。”元贤皇后缓步走过来。
永铭帝“嗯”了一声,也未抬头,说:“只剩下这些,看完便睡了。”
元贤皇后没说话,她立在一旁,将手递给宫女,由宫女拆了她细长的护甲,然后亲手给永铭帝磨墨。
永铭帝处理完剩下的奏折,看向元贤皇后,目光在她的身上仔细扫过,皱了眉。
“陛下为何如此看着我?”元贤皇后问。
永铭帝感慨:“孤鬓发已白,而皇后还一如当年美艳,有些感慨罢了。”
元贤皇后纤指抚过永铭帝的鬓发,说:“陛下为国操劳,这些华发都是功勋。”
永铭帝笑了两声,引得一阵咳嗽。
“陛下当心龙体。”元贤皇后轻拍永铭帝的后背。
永铭帝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老了。”
永铭帝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当年多年征战,他身体本就受损,这些年殚精竭虑,再加上年纪渐长,到底是吃不消了。在小了自己十九岁的皇后面前,尤为显出他的衰老。
“陛下万寿无疆。”
元贤皇后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也毫无半分阿谀奉承之感。世家贵女,十五为后,高傲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元贤皇后陪着永铭帝回了寝殿,待永铭帝歇下了,她才回栖凤宫。几个宫女围上来,规矩地为她褪去宫装和首饰。
“娘娘,乳浴已经备好了。”
元贤皇后颔首,往华琼池去。她走了没几步,优雅地招了招手,心腹宫女悄声疾走附耳过来。她微微侧过脸,低声吩咐着。红唇开开合合,嘴角噙着笑。
与此同时的纪府中,纪雅云守在父亲书房前大半夜,终于将应酬归来的父亲等到。
“听你母亲说,你最近有些不太懂事。”纪大人略摊开手,由奴仆脱下浸着寒气的大氅。
“我不要嫁给二殿下!”纪雅云直接说。
纪大人不悦地挥了挥手,将奴仆全部撵了出去。
“为父是不是太骄纵你,才将你养成这个样子!”
纪雅云红着眼睛,去拉父亲的袖子。
“父亲,二殿下比雅云小了四岁,他才十二岁啊!”
“雅云!”
纪雅云骇得向后退了两步,红着眼睛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咱们纪家,出过六任皇后。你看看你姑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就不想和她一样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纪雅云小声狡辩:“可是……可是现在还太早了不是吗?如今形势还是说不准的。也许要不了多久,大殿下就会……”
纪大人宽袖一拂,将桌上一套茶器摔到地上。他生气地说:“你母亲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纪家女儿的风骨!”
纪雅云是哭着跑回屋的。她的贴身丫鬟小铃铛温声劝解许久。
“我要去西荒!”纪雅云忽然说。
“啊?”小铃铛吓了一跳,“姑娘您可别胡说,要是让老爷知道又要重重罚你了!”
纪雅云哭得泪水涟涟,委屈抱怨:“可是我不想做联姻的牺牲品去嫁给一个小孩子!”
“可是二殿下总会长大的……”小铃铛笨拙地劝着。
纪雅云紧紧握住小铃铛的手,哭着说:“我相信大殿下一定能东山再起,现在能救我的也只有大殿下了!”
“可是……”小铃铛愁眉苦脸,“姑娘,先不说咱们能不能平安到达西荒。咱们也不能去找大殿下呀!”
“为什么不行!”
“因、因为……如果您和大殿下情投意合有婚约在身,还勉强有去寻他的理由。可是这没有婚约在身,贸然去寻大殿下实在是没有道理……会被人指点的。”
纪雅云哭得更伤心了。
“可是他们都说纪家的女儿都是要做皇后的。所以我从小就以为自己会嫁给太子的!”她捂着脸哭,“大殿下怎么那么笨嘛,怎么被人废掉赶出京了嘛!”
小铃铛默默帮主子擦金豆子,不敢接话。
远在阳遥郡的卫瞻立在石桥上,俯视着下方的护城河。一盏又一盏的花灯飘在河面,光影闪烁。
除夕夜是团圆的时候,百姓都一大家人围在家中守岁。而元宵夜却是走出家门玩乐的节日。不管是风流倜傥的少年郎,还是妙龄的豆蔻少女都喜欢元宵夜出门玩逛。更别说调皮的小孩子。
卫瞻转过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霍澜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