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那位爷身份高贵,虽如今失势,可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自然不能拿婢女搪塞。你大姐是嫁过的,只能在你和荷珠之间选一个。音音,你抢了荷珠的一切啊!母亲已经很愧对荷珠了,舍不得在这个时候推她出去……老爷说若废太子能够重新回京,陪在他身边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别说他能不能回京还是未知数,以身为药本就危险。这种用命赌来的荣华富贵,母亲怎么舍得让荷珠去赌啊……”
身世大白后,周家没有将霍澜音赶走,继续给她养女的身份。这曾让霍澜音心里感激,让她以为这十六年的朝夕天伦留下的亲情是真实存在的。
原来,不过是为了让她代荷珠去做这份药引。
原来,那些感激、那些自以为存在的亲情只是她以为。
霍澜音咬唇,忍着不落下泪来。
那个人,那个疼爱了自己十六年的母亲一夜之间成了陌生人。所有人都说她是贼,抢了周荷珠的一切。可她做错什么了呢?若刚出生时有选择,她宁愿不要这十六年的富贵,只做一个小小的婢女。
她要舍弃过去的一切,能还的不能还的通通还回去。她甚至觉得给废太子做药引也没那么难以接受——至少可以离开周家。不仅是离开周家,也是离开西泽。她想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换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重头开始。
其实钱妈妈说的很对。有得必有失,她想要自由,付出自己去做这道药引,天经地义。
明明思绪纷乱,可出了屋,被冬日寒冷的夜风一吹,霍澜音顿时清醒冷静。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雪,地面铺了一层积雪,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似乎走了很久,才到废太子暂住的望霄院。
林嬷嬷站在檐下,手中执着一盏微暖的灯。在这一片夜色里十分显眼。她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嬷嬷,不苟言笑,颇为严厉。
“嬷嬷。”霍澜音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
“姑娘可称呼我林嬷嬷。”林嬷嬷声音冷淡。她举起手中的灯笼,探至霍澜音的脸侧,端详霍澜音的容貌。
一片漆黑里,昏黄的光影照在霍澜音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