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对靖王的不同,朝野上下尽知。
所以,当洛伊儿和庆雅出门后,便见到满街繁荣的样子,人潮拥挤,似山似海, 稍不注意, 便可能走丢, 洛伊儿早便吩咐了让人紧跟着公主,绝不允许其有任何闪失。
庆雅挽着洛伊儿的手臂,较为兴奋地四处瞧着,忽地瞧见一个地方十分热闹,许多人都往那边跑去,她拉了拉洛伊儿的手, 头也未回地说道:“伊儿, 我们去那边瞧瞧。”
“都可。”洛伊儿拉住了她的衣袖, 轻笑着又嘱咐了一遍:“但是公主记住,不可离我太远。”
庆雅蹭了蹭她的肩膀,撒娇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快些!”
她拉着洛伊儿就朝人群里跑,两人都未曾有丝毫遮掩,容貌姣好,身边又跟着一群奴才,惹得四周人频频看过来,心底暗自猜测是哪家的大小姐,待看见两人做妇人的发髻时,又消了些荡漾心思。
侍卫开道,两人很开就挤到了最前面,四周形成一道真空地带,洛伊儿抬眸看去,是杂技班子,顿时失了些兴趣,虽说民间有民间的特色,但是不得不说,往往极好的东西都出现在皇宫中,宫中供人取乐的玩意甚多,光是在宫中候着的杂技班子,几乎每年都会重排,所以,洛伊儿看得多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性子较为冷清,往日便不如何爱吵闹,后来一册话本,她便能窝在塌上一日,她喜琴,喜茶,都是比较雅兴的东西,她自幼又学了不少东西,很杂,也因此,她喜欢一样东西,都是极短的时间,便又会厌弃了。
两人刚到的时候,正好是一人喝了一口不知是何的东西,然后朝火球上喷,便能喷起很长的火花,看上去极为刺激,洛伊儿蹙了蹙眉,看着庆雅道:“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庆雅轻呼了一声,然后跟着她离开,只是转身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忽地便就看到那一道火花直冲她而来,她顿时惊呼一声,脸色吓得惨白,听到声音时,洛伊儿下意识地将她朝身后一拉,那火花才没有触碰到她。
四周人也吓得一跳,连忙散开,不敢再围观,洛伊儿眯着眼睛,转头冷眉看向刚刚那个耍杂技的中年男子,正方脸,显得极为正色,她们身后的侍卫肃神上前,顿时吓得脸色微白,连连道歉求饶。
“两位夫人饶命,小的不是有意的,两人夫人饶命。”
怎么看都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一群班子的人都停了下来,微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站在一起。
洛伊儿神色未缓,侍卫便将这些人都压着,大有洛伊儿下了命令,便血洗当场的模样,那中年人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神色慌张害怕,便是最正常的百姓惹到权贵的模样。
庆雅也回过神来,看着那群人可怜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只是看着洛伊儿的神情,她便噤声不言,她知晓自己不若洛伊儿聪慧,便全由洛伊儿做主。
四周已经越聚越多人,庆雅忍不住拉了拉洛伊儿的衣袖,洛伊儿回过神来,那中年男子也看出一行人中是她做主,便一直向她求饶。
洛伊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莫非当真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毕竟再如何熟练,也未必没有失手的时候,她敛下眸子中的神色,缓声道:“无事,你们继续吧。”
她话音一落,所有侍卫就干净利索地收回刀剑,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杂技班子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连连夸赞二人菩萨心肠。
洛伊儿抿唇轻笑了下,不作应答,拉着庆雅转身离开,只不过刚转过这一条街,她便朝人群中看了一眼,随后人群中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转换了位置。
看着那人离开,洛伊儿才抬手挽了挽青丝,神色如常,庆雅揽着她,有些后怕道:“刚刚真的吓到我了,若不是伊儿,怕是那火便要烧到我身上了。”
“好了,没事了。”洛伊儿轻笑如常地安慰了她一声。
却是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若当真是有意为之,怎会如此打草惊蛇?更何况,两人行程也是临时决定,怎会有人能够提前布局?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有人能够提前知道她们今晚到达豫州,那么猜出她们会出来,那倒是不难,毕竟七巧节一年一次,难得的热闹,正常情况下,她们自不会错过。
四周突然热闹起来,似乎远处传来什么声音,后来有些人面上都浮现兴奋之色,庆雅心中好奇,却因为刚刚的事,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前凑去。
洛伊儿侧头颔首,一个侍卫便拦了个行人问前方发生了何事。
“嗨,众位不是豫州城的人吧?”
不待众人回答,那人又自顾自地说道:“每年七巧节之时,便是玲珑街评选花魁之日,三大美人阁打擂台,城中大半人都朝着玲珑街去了,我们所处的这条街,处于玲珑街旁,所以,那边站不下的人,便都到这儿来了。”
他似乎对城中的热闹与有荣焉:“哎,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待会玲珑街的轿子便会□□到这边来,会绕这个豫州城一圈!”
那人说完,就赶紧往前挤,唯恐自己到不了前排一样。
庆雅站在洛伊儿身后,又是羞又是好奇:“这豫州城,便是青楼女子也这般张扬吗?”
在她的印象中,这些青楼女子都是让人看不起的,众多官家眷属,都不愿提起这几个字,就好像会脏了自己嘴一般,便是纳了这些女子为妾,也一辈子到不了贵妾的地位,甚至可怜一辈子入不了族谱。
洛伊儿轻笑了下:“每个地方都有其习俗,但是众人所嫌之事俗大都一样,这些人虽都嗡拥而去,但是多是凑热闹而已,又岂能得到一点尊重?不过是青瓷砖和青玉砖的区别罢了。”
庆雅听着哑然,却是若有所思点头。
“那你可还要等等看?”洛伊儿伸手拿过摊子上的半边面具,侧头看着她问道。
庆雅犹豫了会儿,心底着实好奇:“既然到了,不妨就等上一会儿?”
洛伊儿将面具往庆雅脸上样了样,轻啧了一声:“若是二哥知晓我陪着你看这些,怕是要埋怨我了。”
庆雅顿时脸色羞红,推搡了她一下:“那你且不与他说,不就好了?”
又仰着脸蛋朝前送去,岂料洛伊儿倏地收回手,将面具放回摊子上,说了一句:“还是别带了,到处都是人,若是待会拉错人,可就不好了。”
“你也太小心了。”庆雅摇头,觉得她过于谨慎了。
两人站在人少的一处,洛伊儿打量着四周,回了她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庆雅瘪嘴:“自小到大,便是你道理最多了,我说不过你,才不与你说。”
洛伊儿轻笑了声,没有再说话,却是仔细着四周,她心底已经有些后悔出来这一趟了,热闹虽热闹,却并没有什么是她感兴趣的,更何况,她没有料到,不过是刚刚到了豫州,就会有危险。
虽不知刚刚是不是人为,但是她总是以最坏的情况去考虑。
两人等了没有多久,从远处街道上便由八人抬着走来一顶轿子,绸缎飘扬,香气四溢,蘼乱无度,几层薄纱遮不住轿子里的风情,那女子斜斜躺在轿子里,一身红色长裙裹身,布料轻薄,隐约可见大腿上一片白瓷般肌肤,引得四周男子眼睛都瞪直了。
庆雅看得睁大了眼睛,小声与洛伊儿道:“宫中只有妃位以上才可乘八人抬轿,这花魁竟比宫妃还要潇洒。”
洛伊儿神色浅淡:“这是因为民间的规矩不若宫中严谨,你以为宫妃争得是什么?众人倾慕眼神不成?那所为得是权,踩得是万人骨。”
庆雅被她说得微怔,她的话还在继续:“你瞧着她现在似乎潇洒,又岂知她明日是否以泪洗面?稍有权贵之人,她便不得不低头,笑脸相迎。”
洛伊儿的神色很淡,就连刚刚花魁轿子经过之时,她也不过瞥了一眼,就寡淡地收回视线。
她从不否认,她的起点可能是旁人一生都攀不到的终点,但是,她却依然不愿分出一丝心神去怜悯他人,她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幼也是拼命地学习各种东西,为了好名声,她能做戏十几年,她从不觉得自己今日所得只是因为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