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了好久,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午膳送来了。”
洛伊儿敛眉将玉佩放进荷包中,锁在梳妆台上的盒子中,才绕过屏风走出去,玲珑在一旁伺候着她用膳,饭后,她似突然想起来一样,侧头吩咐:
“让人去落云阁一趟,让大姐别忘了三日后要去赴赏花宴。”既然已经闹起来了,那她就再添一把火,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
有丫鬟服了服身退出去,玲珑扶着她站起来,担忧地念了一句:“小姐这两天吃得越发少了。”
洛伊儿摇摇头、眼底似泛起一分乏意:“天气烦热,无甚胃口。”
玲珑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劝。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穿着粉色衣裳、扎着两个小髻的女子打帘进来,服了服身子:“小姐。”
洛伊儿让她起来,含着笑意问道:“这么急做什么?”
粉色衣裳的女子、也就是红豆撇了撇嘴,气呼呼地嘟囔道:“小姐,南苑那位今儿又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
红豆挑着话,将事情说清楚,原来是那苏姨娘入府两年后也没有身孕,今儿个请了府外的大夫进来,一查,就查出她身子于子嗣有碍,她那不饶人的性子,自然又哭又闹了起来,弄得人仰马翻。
侯爷刚办完公回来,就被西苑那边请了过去,苏姨娘抽抽噎噎哭诉着,是楚氏害了她。
红豆轻哼了一声,不满嘟囔道:“她就是仗着咱们夫人脾气好,搁哪家后院,会让一个妾室过得这么自在?偏生她还忒不知足。”
她说得起劲,一旁的玲珑眉头都紧皱在一起,不停地对她使眼色,红豆一顿,终于意识到洛伊儿眸子中神色轻浅,她忙低下头,不敢再说。
洛伊儿笑意寡淡了些,手中把玩的玉件随意扔在案子上,清淡着声音问:“爹爹现在在何处?”
“侯爷还在南苑,”顿了一下,红豆补充道:“夫人也在。”
洛伊儿没再说话,低头绕着案子上的玉件,不经意间,玉件顺着手边滑落掉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碎了一地,她敛了眸子中的神色,平淡地吩咐:
“收拾了。”
红豆压低身子退下,不一会儿,几个丫鬟低着头鱼贯而入,蹲在地上捡着那些碎渣,因着屋内的气氛,行动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那些丫鬟退下后,玲珑才迟疑地出声:“我们要不要过去?”
洛伊儿听见这话,斜睨向她,轻勾起一抹幅度反问道:“去哪?南苑?她一个妾室也承担得起?”
大明朝重嫡轻庶,妾室也只不过是奴才而已,让主子去一个奴才那里,得多大的脸面?这也是洛伊儿这般生气的原因,若不是那苏氏太过闹腾,楚氏又怎会自降身价亲自去了南苑?
要知道,这两年里,即使是那苏氏最受宠的时候,楚氏也没沾过南苑一次。
察觉到她的怒意,玲珑惊地低垂了头,压低声音:“那夫人那边?”
洛伊儿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望着自己凝白如玉的手指:“一个苏氏而已,翻不了天。”
话音落下,她脸上才重新带了浅笑,扶着玲珑的手向软榻走去,外面突然响了声蝉鸣,她脚下一顿,抬眸向外看去,笑道:“这些奴才越发不顶用了。”
话音中泛着一丝凉意,她透着窗户扫了眼外面的奴才,也不知是这些奴才遗漏了两只,还是说,他们根本没上心。
玲珑心知主子现在心情不好,也没替那些奴才说话,只尽心伺候着。
等洛伊儿躺在软榻上阖眸小憩时,她才弯腰轻步退了出去。
刚退出去,就看见红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等在门口,她失了笑,扯着红豆的袖子拉着她走出院子,才开口说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那苏姨娘再不好,又哪是我们能多嘴的?你还大大咧咧地在小姐面前说,今儿让你躲过一遭,若是被哪位主子听见,小心挨板子。”
红豆蔫头耷脑地环着她的手臂,晃着撒娇道:“刚刚多谢姐姐了,要不是姐姐提醒,我又要犯错了。”
玲珑摇摇头:“小姐那么重规矩的人,也不知怎么能容忍你的。”
红豆眯着眼笑了笑,低下头去恍若没听见她这话一般。
玲珑眸子微暗地看了她头顶良久,才偏开头去,推了推她:“好了,你看着院子,我到门前守着去。”
“欸,好。”红豆目送她转身后,才浅了些笑意,寻着个树荫下站了去。
第7章
红豆刚得了消息就急着回去禀告,未看见楚氏刚出了芳韵堂,只走到后花园便停了脚步。
楚氏偏头看向那园子中的木芍药,灼灼艳红,眼底有些恍惚,楚父曾担任太子太傅,后来太子荣登皇位,楚氏一族也随之水涨船高,为求娶楚氏女,楚家门槛几欲被踏破,她长姐为后,她也与当今算是青梅竹马,这满朝比她尊贵的女子太少、太少了。
她容貌堪绝,越长大、长姐眼中的警惕戒备就越深,楚父在当今登位后,怕姐妹倒戈,又心知那深宫似井,心疼她这幼女,便立即为她寻亲事,她与侯爷相识便是在这六月的天,芍药灼艳。
大婚后,他为她种了满园的芍药,可如今景色依旧,却人不如初。
张嬷嬷扶着她的手臂:“夫人?”
楚氏如今已近四十,容貌上却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她敛下眉眼,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们回去。”
“那南苑那边?”
“告诉侯爷,我今日有些累了。”
身侧的大丫鬟服低了身子后,转身向南苑跑去,楚氏一手拿着帕子,扶着张嬷嬷,稳稳当当地朝回走去,一旁的张嬷嬷松了口气:
“是该如此,您是什么身份,怎能自降身价去那南苑。”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