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上一次,小叔叔也是飞檐走壁似的,在窗外那窄窄的窗台上守着的,脚下立刻扑到窗前,呼啦一声开了窗。屋外冷空气漱漱扑了进来,罗敷打了个喷嚏,外面却是空无一人“今天都要过去了……”
她喃喃低语,“你就不想我么。”
开春北方河水化了冻,罗敷也到了启程之日。十数日未曾见到面,罗敷自开始的埋怨到了日日为他担忧的地步,以小叔叔的性子,绝不会默不作声消失这样久的时间,罗敷甚至亲自到他营中打探过,不但小叔叔近几日不见了踪影。甚至那时时随他身边的文彦舜,也消失了好几日,罗敷同她娘再三的确认,要她有了小叔叔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来信通知自己。
罗敷此次回京,因是同锐王一道,同她来时租用那艘小船自然不同。这船头挂着明显的“锐”字旗,船身上下两层,里里外外皆有官兵把守,安全是最不必考虑的事情了。
锐王将罗敷安排到楼下一层,想她自北方长大不惯于乘船,这样远的路程二层反倒更容易晕船一些。
罗敷娘虽然没有亲自同罗敷一道回去,也特地派了两位嬷嬷伺候罗敷路上起居。三人房间皆离得不远,罗敷这边若有异动,两位嬷嬷是机灵人,保护小姐自然是第一位的。
这船吃水深,走的却不慢,而且又极其稳当,罗敷反应倒是不如来临南路上时那样大。自包袱中取了本书来,昨晚读的正到酣处便睡着了,今日说什么得把剩下半本看完了再说。
门外有人轻扣三声,嬷嬷立刻反应,“谁啊?”
“王爷请秦姑娘上前头来用些早膳。”
罗敷探头出去,回了句,“知道了,这便去。”
二位嬷嬷不能上桌同罗敷一起,给安排到了偏厅用膳。罗敷这面进了厅里,只见锐王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不带,桌上也不算丰富,不过就几样开胃小菜,伴着白粥小饼之类的。
奇就奇在,这简简单单几样东西,个个都做的精致可口的样子,盛着东西的碟子看着也是享受。罗敷不由感叹,这些个贵胄倒是个惯会享受生活的。
她落了座,这时才有侍女上来服侍着净手,布菜。其间连一丝声音都未曾出,收拾完一切便挨个鱼贯而出。
罗敷是客,自然不敢擅动。锐王拿了筷子起来,将他自己跟前那道“油炸带鱼”夹了一筷过来。
“鱼刺都给剃了,你尝尝是不是同建南过冬时,家家户户做的味道相同。”
罗敷小口吃了,那鱼肉喂的时间足,又鲜又香,且还没有刺,拌在白粥之中才是绝配。罗敷这样想着,将半拉鱼条放在面前白粥之中拌了起来。
“确实不错,比之平常吃的带鱼更细致入味。”
“再尝尝这小萝卜。”
“爽脆可口,甜辣适宜。”罗敷品评良久,却见锐王只顾给自己夹菜,公筷使了半天,自己那两根筷似乎就没往他嘴里送过。
罗敷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不吃么?”
锐王叫她问的一顿,将公筷搁在一旁,抬手拿了小匙在白粥小碗里搅弄半晌,“只顾吃饭,若是错过了你细微表情,便不知道哪道菜不合你的胃口了。”
锐王态度暧昧,罗敷也是有所预感的,她飞快抬头看了锐王一眼,却见他一副得逞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模样真是叫人恼火,那美味东西一时也有些难以下咽,梗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恶心人。
“本王吃饭,不喜叫人打扰,一向少人伺候。能为你夹菜,那可是莫大荣幸。”他似真似假的玩笑,罗敷像他又是捉弄,也不理他。
锐王将左右手腕上两条束带解了开来,左手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拿起汤匙,也不加其他东西,就那么寡淡的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细嚼慢咽,一口接一口用的仔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吃个饭也是赏心悦目的。罗敷看他也是点到为止,不会细细探究。锐王便不同了,时不时抬头瞧一眼她用的好不好,香不香,又将她爱吃的几道菜暗暗记下。
女孩儿虽不是大家出生,一举一动却极有规矩,那方檀口,一张一合,吃饭的动静几乎可忽略不计。喜欢的人真是怎么看都顺眼,怎么瞧都爱到骨头缝里。这下那遭人厌的田亚为不出现,自己总算能跟心上人安安稳稳过上二十几天,也不愁她不为自己的殷勤动心。
且说,入了宫那更是来日方长,若是不能身心皆向自己,那便将她永永远远禁锢在自己身边,看着她也足意了。
罗敷不知锐王心中这千般想头,只管吃罢了饭,接着读那还没来得及读完的书,她惦记着越发的抓心挠肝。
锐王右手实在使不上力气,左手又不灵便,那汤匙拿着拿着不小心掉进了碗里,叮当一声响。罗敷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只低头冲他的方向瞥了眼。
只见锐王咳了声,“你来——”
罗敷抬头,“嗯”了一声,没有动弹。
锐王见她懵懵懂懂,也懒得解释,大喇喇的便坐在她身边最近的位置。他左手她右手吃饭正好挨在一起,锐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总与罗敷步调保持一致,彼此动一下都会接触在一起。
“王爷坐过去些,不急的慌么?”罗敷停下推推他的胳膊。
他却不动如山,挑了筷爽口的绿豆芽送进嘴里,“我瞧这样蛮好,近看美人果然越看越精神。”
罗敷搬了凳子向一旁凑了凑,“您的想法异于常人,罗敷不敢苟同。”
他伸长了手臂从罗敷筷下夺了只肉丸子,想也不想的便塞进嘴里。罗敷叫他闹得脸红,这般不讲究,个人筷子都进过嘴,这行为同从别人嘴边夺食有何分辨。
罗敷将筷子搁下不想再吃。
“可吃饱了?”
“饱了。”
“三三两两,吃的小猫一样,倒是好养活。”锐王这回明显的在罗敷面前伸了伸手指头,五指绷直,看起来不大对头,好似收了伤的模样。
“王爷这手怎么了,方才也是左手吃饭,受伤了不成?”她无心一句问候,叫锐王高兴起来,瞧瞧也不是尽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嘛。
“早上练功抻着了,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来,你瞅瞅——”他伸直手给她瞧,罗敷凑近了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门道,想是应当不算严重,看他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光瞧怎么看得出来,抻着了筋儿是绷着的,手指僵直,你摸一下才感受的出来。”
罗敷哪里敢碰他,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光是锐王整天这暧昧态度,这路程才开始,她都已经吃不消了。
可是罗敷不说话不动弹,锐王手就那么摊着等,一副你倔我比你更倔的样子。罗敷心道,我出其不意的快速挨他一下,应当不算罪过。阿弥陀佛,佛祖可千万别怪罪。
他伸手更向罗敷这边凑了凑,“同你的指定不一样,真的抻着了,现在都动弹不得,想要抓你都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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