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钱谦义一同出来的钱家夫人见此一幕,无奈地冲着钱谦义翻了个白眼,未免孩子被吓坏,她赶紧将唐糖从他怀中夺过来。
换了舅母香香软软的怀抱,再加上距离远了些,唐糖也看清了刚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小动物般炸毛紧绷的背脊这才放松下来。
“舅舅,舅母。”她乖乖软软地叫人。
娘亲说遇见长辈要叫人,这才有礼貌,糖宝是个有礼貌的糖宝。
“唉。”钱谦义与钱夫人连忙应了一声,看着糖宝的目光越发柔和。
钱夫人心疼地摸摸唐糖额头上的白纱布,关切道:“糖宝还疼不疼?”
“疼,疼的。”唐糖不是个受了委屈不会说的孩子。
兴许在外人面前她很隐忍坚强,因为就算哭了也没人心疼,反而会招惹嘲笑。
但是在亲近之人面前,她就是颗娇气的小团子,但凡受了点小伤都会哭会闹的那一种。
“要娘亲。”唐糖还记得,刚刚娘亲把自己送走了,送到舅舅家里。
她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出于孩子本能的直觉,她还是感受到了——不安。
不安感催促着唐糖急切地想要看到母亲的身影,可这注定不可能,至少在某些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不可能。
第3章 是否掷骰
“嘭嘭嘭……”
一声声沉重的鼓声将来往的行人惊动,众人纷纷转头,想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去击鸣冤鼓!
世有传言,若有冤屈,无人能主,便击鸣冤,上达天听,沉冤昭雪。
简而言之,此鸣冤鼓便是可直接用于御前告状之鼓。
听闻从前便有一位蒙受冤屈,可因官员层层相护而无法伸冤之人,愤而上京敲鸣冤鼓,请圣上亲自为其审案,最终沉冤昭雪,洗清自身冤屈。
鸣冤鼓也自此一响成名。
可惜自从先帝去世,幼帝即位,柳丞相把持朝纲之后,这架立在玄武门之外的鸣冤鼓便犹如被世人所遗忘了一般,沉寂了十余年,无人敢动。
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这陌生而威严的鼓声居然再次响起。
而那击鼓之人,却是一位衣着富贵,身姿单薄的美丽女子。
随着鼓声一声声地震荡,犹如雷鸣一般,一下下地击打在众人心头之上一般,连带着他们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随之律动。
可一直过了许久,鸣冤鼓背后的玄武门依旧紧闭。
就在敲鼓女子逐渐力竭,而围观百姓渐渐失望,准备离去之时,那紧闭多年的玄武门,终于再次伴随着沉重的开门声,徐徐打开。
残红的夕阳透过门缝照射出来,明明是那么落寞的颜色,可落在众人眼中,却宛若初生的晨曦一般,充满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那种力量名为——希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率先跪倒在地上,高声呼喝,惊醒了其他呆愣之人,众人随之跪下,齐齐呼喊,宛若在呼唤着心中的天神一般。
高深的宫墙之内,精致的穿花回廊之下,正负手立着一位身着白金龙袍,头戴帝冠的俊秀少年。
少年面向玄武门的方向,静静地听着从外头传来的呼喊,面色沉静,无人能从中看出他的情绪如何,但候在他身后的老太监心想,陛下合该是高兴的。
幼年天子,内有野心勃勃,私通权臣的太后。
外有把持朝纲,狼心狗肺的丞相,加之朝廷上下被多年腐败之风笼罩,整个大昌如今已然出于风雨飘摇时。
天知道陛下这一路成长过来有多么地艰辛,就连他这位在宫中混迹多年,自认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之人都忍不住为他心疼。
索性多年隐忍,天子总算长大,也该到了收回一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了。
在老太监走神之际,少年又站在廊下听了一会儿,这才侧头看向身后的老太监,沉声问道:“人可带进来了?”
“回陛下,那敲击鸣冤鼓的妇人,已然被带到金銮殿上。”
老太监身为服侍过两代帝王的太监总管,办这点小事,自然不会出纰漏。
“通知众臣升朝。”略一点头,少年便转身离去。
老太监见此,连忙小跑着跟上,“陛下,您且慢些,小心脚下。”
“朕非幼儿。”
如此说着的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却飘上了两朵恼羞的红云,无端冲散了许多冷漠,整个人显得活泼了些,多了几分少年气。
“是是是,陛下长大了,走路稳当着呢。老奴一时嘴拙,还望陛下恕罪。”
一听就知道又将自己当孩子哄了!
不再搭理身后搞怪的老太监,少年挥手让那些准备去抬轿子的宫人们退下,自己大步流星地往金銮殿而去。
大昌国,京都,皇城,金銮殿上。
接到圣旨召唤的朝臣们早早地便候在殿内,目光莫名地凝视着那挺直了腰背,跪在殿中央的华服妇人。
不认识这妇人的朝臣纷纷向同僚打听此人身份,却被知情者暗示性地指了指柳丞相的方向。
见此,即便有再大好奇心的人,都不得不收了那份要命的心思,老老实实地低头装鹌鹑。
钱茜茹安静地跪在金銮殿内,无视掉前头与背后射过来的杀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