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道:“怪不得他总是揪着几年前的承诺不放……”而她还总是嫌他烦人。
医生说:“因为他没有安全感,因为他什么都抓不住,便只能妄想依靠最无用的誓言了。”
“其实小张先生那么聪明,他当然知道,誓言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他只是,没有其他可以要挟的了。就比如他总是想自杀,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让你记住和动容的方式,除了自己这一条命便没有其他了。”
医生此次是怀揣着重担来的,可他做不到像上司要求的那样蛊惑林棠溪,而是认认真真的解释着林棠溪从未明白过的东西。
那些她似懂非懂,纠结困惑的谜团,都将在今日解开。
“听说你们分手是因为三观不合?”
结束这次谈话时,医生意味深长地说:“两个人相爱,是互相沟通和谅解的过程,世界上很难也根本不会有与你三观完完全全契合的人。一段感情你觉得不合适,分手,下一段,继续分手,再下一段……”
“如果不懂得彼此包容,那么每次开始都是在重复失败。”
林棠溪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她觉得医生就是收了钱来当说客的。
但在张老爷子安排的保镖下,她依旧不得不去看望张树曜。推门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很担心推开门见到的是尸体。
她眯开眼睛,看见张树曜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还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他这样开心,林棠溪又不舒服了。想她刚刚还在自恋的担忧自己魅力太大,太招人惦记,结果转眼要为她生为她死的人便变心专心致志爱上了电视!
她气起来后便忘了对张树曜的那点子害怕了。林棠溪气冲冲地抱胸坐到张树曜床边的椅子上,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把自己比了下去。
然后她发现电视上播的居然是她喜欢的《海绵宝宝》,她开始犹豫自己和海绵宝宝到底谁更魅力大了。
对林棠溪来说,这实在是难以抉择啊。
两人都不说话,状似全神贯注地看电视,身边守候的人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林棠溪忍不住悄悄向张树曜投向一瞥,这一眼让她猛地发现,对方真是太瘦了。
原本张树曜身体就不算健壮,现在穿着宽大的病服更是明显,他的下巴都瘦尖了,脸也小了一圈。同样是分手,人家是憔悴自带美颜滤镜瘦脸功能,而林棠溪这一年治好了抑郁症不说,心宽后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吃吃喝喝,还不爱运动!
林棠溪悄悄对比了眼自己刚吃饱撑出来的小肚腩,不禁羞愧低头。
突然,张树曜说:“溪溪,你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他的笑容很温暖,目光坦荡,“你当初只说跟我在一起不开心,抑郁症太痛苦,那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吗?”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又没抓住。
从那天分手起,他再也没有抓住了。
张树曜眼睛已经红了,但还强颜欢笑说:“我每次问你你都不说,可是那么多年感情,你就一句不合适把我打发了,我多难过啊。”
这时候的张树曜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他的脆弱他的煎熬都一一呈现在林棠溪面前,使得她几乎有些无措。低下头颅的张树曜,难堪到了可怜的地步。
手足无措下,林棠溪下意识的开始心软。这是女人的通病,从前的爱人一旦示弱,她便很难再保持理智思考问题。
但这是大忌。
女人一旦开始可怜男人,便会心生同情放下戒备,不自觉给予对方更多的耐心与温柔,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与注意力在他身上。
林棠溪心软了,于是再也不遮掩:“就是不合适啊,哪有为什么。”
她的声音糯糯的,一一数列:“你家庭阶层和我不合适,你妈妈他们也不喜欢我,我不喜欢跟他们相处。我也不喜欢你总是跟我讲道理,我跟人吵架,你应该来哄我,而不是说我这样不好。”
林棠溪有些生气了,语气放重:“我是找个呵护我的男朋友,不是管教我的爹!”
张树曜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生动的林棠溪了,确切的说,他很久没有见到林棠溪本人了。他曾经偷偷回国远远的看林棠溪,可不敢让她看见,怕她更厌恶自己。
所以见到林棠溪对自己发火,张树曜反而是开心的。他觉得这样的林棠溪鲜活的可爱,便开开心心的哄她:“你说的对。”
张树曜的态度太好了,林棠溪有了勇气继续说下去:“而且我们还是异国恋,万一你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朋友呢?我在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是分手合适。”
“我没有。”好脾气的张树曜没憋住,替自己申辩。
“你有!”林棠溪尖叫,“上次我们视频,我就看到你背后有个女人叫你!而且成依玉和你一所学校,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我还讨厌她!”真是难为林棠溪还这么清楚的记得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成依玉是谁?”张树曜思索了几秒,对上名字后,“我想起来了。”
张树曜虽然觉得吃醋的林棠溪依旧可爱,可也快气笑了:“那你怎么早不说,你不愿意我跟她一所学校,我换一所就是。”
林棠溪:“这种事怎么能我来说,岂不是显得我很小心眼。”
张树曜好悬才没忍住问:那你到底小不小心眼?
他说:“溪溪,谈恋爱不是这样的。你不说,我就永远不会明白你要什么。”
“你不愿意跟我异国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回国啊。”对自己的前程,张树曜轻描淡写地说:“我都愿意为你去死了,这些有什么放不下?”
“你觉得我管的太宽让你难受了,你就直接斥责我啊。我爱你到卑微那么诚惶诚恐,你若是真的以强势的表达自己的意愿,我哪有胆子不去听?”
“最后是我家族和我妈妈的事情。我在你诉苦的第一天便告诉你,你有我撑腰,叫你不想去张家便不用去。从头至尾我都明确表示,在家族和你之间我会选择你,以后我们两人可以定居美国不需回张家老宅。”
“你又何苦忍着,让自己难受。”
张树曜先是替自己辩解了,随后又乖巧认错:“但这件事错的依旧是我,我当时忙晕了头,没有仔细考虑过你的病情。是我承诺好好照顾你却没有做到,我对不住你。”
“你看我们两人,四舍五入也算是病友了。”张树曜低头笑了笑,觉得有趣,最后倒入主题,试探着恳求道:“那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现在已经换到了加州理工大学,你可以不必担心成家小姐了。”
威逼利诱示弱求饶通通齐全,张树曜状似淡定的等待答案,可手心却已经出了汗。
林棠溪听到他的话,怔怔呆滞许久,然后说:“你刚刚说的都很对,这场爱情不能全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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