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顾公子呀。”白婉宁已经习惯了祖母转头就忘事。

“顾……?”白老太太一下变得激动,“顾家来人了?阿斋呢?阿斋来了没?我好久没见他了!”

白婉宁不好意思直呼顾琢斋的小名,玉溆机灵地接过话,“老太太,你看屏风后面站着的不就是吗?”

白劳太太闻言喜笑颜开,“那孩子在外面站着干嘛呀?快叫进来!说了多少次,来我这儿不必讲那些繁文缛节。”

玉溆答应一声,推开屏风,顾琢斋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鼻头骤然一酸,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

“老太太……”他想要说点什么吉祥话,却忍不住哽咽。

“别说了,那些话我都听腻了。阿斋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白老太太打断他,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

顾琢斋垂手走到白老太太跟前,白老太太一把拉住他的手,亲热地问长问短。

顾琢斋已经七八年没见过老太太,在他的印象里,白老太太头发花白,发髻衣裳严整讲究,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在白家说一不二,极有威严。

现在她虽然穿得依旧富贵妥帖,但没了一点当年的精气神,整个人透出一股掩都掩不住的暮气。

“阿斋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白老太太觑着眼睛看他,用干枯瘦瘪的手摩挲他的脸颊,煞是心疼。

她和蔼地打趣,“怎么,你们顾家还能不给你吃饱饭啊?”

“老太太,我……”顾琢斋不知所措地抬头望向老眼昏花的老人。

白婉宁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顾琢斋不要逆着老人家的话说。白老太太五年前大病一场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年来她说话颠三倒四,经常莫名提起十几年的旧事。

顾琢斋会意,勉强笑道:“您再好好看看,我结实得很,一点都不痩。”

“那就好,康健就好。”老太太笑呵呵地说着,一下像断了弦似的愣住。

顾琢斋慌忙看向白婉宁,白婉宁扶住老太太肩膀,柔声问道:“祖母?您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了?”

白老太太如梦方醒,一霎恢复了清明。

她看看白婉宁,又看看顾琢斋,眼中忽然泛起泪花,“我老了没有用,劝不住你爹。婉宁,苦了你啦!”

白婉宁意识到老太太在说什么,脸一下飞红。五年前白老爷见顾家重兴无望,执意要与顾琢斋退婚。白老太太坚决不同意,母子两大吵一架,隔天老太太就就病倒了。

白老太太将白婉宁和顾琢斋的手拉到一处,“阿斋,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扮家酒,一天拜几回堂,也不知羞的?宁儿他爹是个糊涂人,你不要和他计较!”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只要你把花轿抬过来,我就把宁儿嫁给你做媳妇!她爹要是敢拦,我打断他的腿!”

顾琢斋又是尴尬又是心酸,白婉宁羞得满脸通红,她见顾琢斋低着头不说话,眼睛一热,竟然想哭。

她缓缓抽回被顾琢斋覆着的手,温声道:“祖母,聊了这么久,您也乏了,不如休息休息,让顾公子去前厅赴宴?”

“啊,好。”白老太太面露倦色,疲乏得如快要燃尽的蜡烛。白婉宁伺候白老太太睡下,将顾琢斋送出门。

“顾公子,老太太听说百花图是你画的,开心得不得了,每天都要我把画展开她看。今天听到你要来,早上就吵着要我给她梳妆打扮。”白婉宁说着笑了起来,“老小老小,祖母的性子也是越来越像小孩了。”

两人走到院中,月轮初升,昏黄的烛影从门外照出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今日白婉宁穿着身茜色衣裳,因为是白老太太的喜日,妆容便十分华丽雍容。她站在月影下,清丽的脸庞柔美姣好,一如当年的桃花。

顾家败落后卖了宅子交罚银,也不知顾园里那株桃花还在不在,还有没有开花。

顾琢斋心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将手中的礼盒交给白婉宁,白婉宁连忙推拒。

顾琢斋却是十分坚持,“婉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是什么?”白婉宁推辞不多,只得接过礼盒。顾琢斋生活清贫,若是贵重的东西,她肯定不能收。

“是念珠。”顾琢斋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回答,“老太太信佛,我就去文峰寺给她老人家求来了这个念珠。”

希望佛祖能保佑老太太长命百岁,福泽延绵。

白婉宁莞尔一笑,安心收下了礼物。今日说是白老太太七十大寿,但登门之人莫不是为了应酬往来,真正关心老太太的,只怕寥寥无几。

两人站在门前,一时无话,白婉宁鼓起勇气,想问他是不是还在给明若柳当画师,但没来得及张口,白安就走到了院中。

他向两人做个揖,恭敬道:“宴要开了,老爷请顾公子去前厅赴宴。”

第13章

白婉宁当然知道自己爹没安好心,顾琢斋要是去了宴席,肯定逃不脱一场奚落取笑。

不等顾琢斋说话,她就替他一口回绝道:“老太太留顾公子在这里吃晚饭,就不去前厅赴宴了。”

“这……”白安面露难色。

白老爷正等着给顾琢斋一个厉害,他如果没能把顾琢斋领过去,只怕白老爷这场气全要撒在他身上。

他眼珠一转,向顾琢斋笑道:“顾公子,老爷特地将你和以前学堂的同学安排坐在了一处。许公子他们好久没见你了,正等着你去叙旧呢。”

许乐安难道会是个什么好东西?顾琢斋暗自苦笑。

可他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