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走停停,一双眼始终没有停止过打量。
城市里的景色和山里完全不同,繁华陌生,单是接踵而来的车辆就让云知一阵心惊肉跳。
云知刚过17,从小生活在大山深处的一座和尚庙里,庙很破,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经营,说是经营其实也没赚过多少香火钱,她能活这么大全靠山下村民救济。
捡她回来的师父说:她那时不过满月,本想着给对面尼姑庵照顾,结果尼姑庵也穷,没人愿意再多一张嘴;师父又连夜下山找村民,想寻寻是谁家丢了孩子,村子小,多是留守的孤寡老人,养不起小孩,也都一一拒绝了。
老人家又想去镇上找警察,然而大山封闭,山路艰险,他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和尚哪是那么容易走过去,最终师父把她留在了庙里,取名云知,寓意为只有云知道她的来处。
按照韩厉指定的路线,云知找到了街对面的学生公寓楼。
公寓楼共十层高,四周环着花园树木,清湖绿景,街道也是纵横交错,迷迭复杂。
她空出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小纸条。
——学生公寓楼a区1栋602。
就在前面。
云知拖着大包小包到了门口,拉了拉门把,纹丝未动,她怔了片刻,咬紧牙关使了七成力气,依旧没开。
这城里的门这么牢实吗?
恍惚中,一双手从后伸来。
那手非常赏心悦目,骨肉均称,指骨分明,看着素净又有力,他手上黑色的磁卡贴着上面一刷,门开了。
云知愣愣抬起了头。
少年很高,比绝大部分同龄人都高。
一身黑色运动服,双腿修长,脊梁笔直,他双手插着兜,背影散漫。路过云知身侧时,还飘来一股好闻的青木香。
云知从小生活在山里,山里的男孩黝黑黝黑,哪有他这么白净好看,当下目光随他而去,出神良久。
少年已进了电梯,眼看门要并拢,云知像个小尾巴一样钻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内,他按了楼层便静立在角落。
云知小心瞄了眼,和她一样是六楼。
幽闭的环境中,那股青木香更浓,惹云知不由去抬眸打量。
这一看,云知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站在她身侧的少年侧颜带伤,仍不掩俊朗,碎发下两条浓眉,眼窝深,眼皮子懒散散耷拉着,睫毛不算卷翘,可又长又浓,正半遮着双黝黑的瞳眸。
他抿着唇,一脸难挡的戾气。
云知的眼神太过炽热,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一直缄默的少年抬眼,视线直勾勾落了过来。
拧眉,眼睛一眨不眨。
被抓包的云知羞赧,迅速低头看着脚尖。
她耳朵尖已经红透了,那抹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脸颊,长颈。
身旁传来声轻哼,感觉那双眼不在她身上后,云知狂跳的心脏逐渐平稳。
叮。
六楼到了。
云知抓着东西抢先一步冲出电梯。
路星鸣被用力一撞,往后退了一小步,肩膀不甚磕上电梯门,好巧不巧撞上尚未痊愈伤口。
路星鸣闷哼声,暗骂声韩厉牲口。
同时,有东西从她脑袋顶脱离,直直坠落到他脚边,路星鸣驻了足。
云知慌忙停下,静了几秒朝脑袋瓜子上一摸,神情滞住。
她僵硬扭头。
身后,路星鸣正盯着脚边的黑毛一脸深沉。
她心里一跳,忘了反应。
沉默些许,路星鸣弯腰捡起假发,盯着看了会儿后,眼神缓缓移动到云知身上。
他表情难测,但云知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暗暗取笑的。
云知鼻尖泛红,咬咬唇,声音小小的:“施、施主,你能把假发还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