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把她放到床上后,她用最快的速度盖上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这时候知道丢人了?”申屠川阴郁的看她一眼,接着看向屋中摆设,见那些奴才还算尽心,这才继续问“这些日子你都将药倒在何处了?”
“……我按时喝了。”季听闷声道。
申屠川不轻不重的扫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那盆发财树上,眼底流露出些许讥讽:“最是好养活的东西,倒是在你这里半死不活了。”
季听抖了一下,没敢接话。
申屠川冷着脸去开了门,吩咐人熬药后又将门关上,转身回到床边坐下:“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学着旁人自戕了。”
“我没有自戕……”季听喉咙很疼,多说一句都是对她的折磨,若不是申屠川将这次意外归结于自戕,她也不会开口。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方才要溺死自己的不是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季听小声嘀咕一句,挣扎间被子落在下方,露出了她圆润的肩膀。
这一抹白刺痛了申屠川的眼睛,他伸手想要帮她盖上,季听却抢先一步,伸出两条细白的胳膊抱住心口前的被子,以免被子再次滑落。看到申屠川伸出的手,季听警惕的问:“你想干什么?”
申屠川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胳膊上,她肤色白,又用好药养了些时日,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但看起来还是要留疤。
他的眉头皱起,心中的戾气愈发翻涌。她本该是世上最无瑕的璞玉,却因为自己留下了一道痕迹,只要一想到这点,他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季听往被子里缩了缩:“你、你看什么呢?”问着问着,声音小了一点,脸上也飞起一抹红。
她本不想表现得这么没出息,可申屠川的脸长得实在犯规,自她豆丁大时第一次见他,便因为他这张脸失神,如今被他这样看着,没有捂住脸已经算她克制了。
她突然的娇羞,申屠川不是感觉不到,或许她不懂那是什么,可他却是清楚。口舌发干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忍了忍才别开眼睛,握住她如豆腐一般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本只是想把她盖严实,却忘了被子下的她身上什么也没有,所以当指尖碰触到时,他和季听俱是一愣。
“你!”季听猛地钻进被子,将爆红的脸也挡得结结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带着恼意道,“申屠川!你好大的胆子!”
她如此愤怒,申屠川眼底反而闪过一丝笑意:“娘娘不必害羞,平日嫔妃沐浴也有宦官侍浴,这都是正常不过的事。”
“你给谁侍过浴?”季听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簇怒火。
申屠川顿了一下:“我不在后宫服侍。”言外之意便是没有。
季听心里这才平复,可看着他这张脸,又忍不住讥讽:“督主大人似乎挺遗憾?”
“是遗憾,所以娘娘若是需要,我倒是愿意效劳。”申屠川平静的看向她。
明明他的眼底没有什么东西,可季听却还是被他看脸红了,她咳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我没有要溺死自己,方才只是……”
“只是不想侍寝,所以想出的笨主意是吗?”申屠川接着她的话道。
季听顿了一下,目光变得躲闪:“督主大人,这种话可不敢乱说,嫔妾也想给皇上侍寝,只可惜身子不争气,我也没办法。”
“是么,”申屠川的目光看不出情绪,“那日后便由我来照顾娘娘身子,我倒要看看,你这身子到底争不争气。”
“督主大人,”季听凝眉看向他,“我与督主大人没甚干系,督主大人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皇上日日盼着娘娘,我自是为了皇上才来照顾娘娘的。”申屠川说着,眼底的怒火差点克制不住。他方才若是晚来一步,这女人就要溺死在木桶中了,若他再不管她,不知道她又要作出些什么事来。
‘活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他当初冒了印记会变浅的风险让她入宫,便是为了让她也能活着,可她倒好,随随便便做些事都能伤及自身性命,当真是叫人愤怒。
季听察觉到危险,再不敢开口说话了,毕竟刚才在水中那事可大可小,全看他如何解释了。
申屠川见她不再犟嘴,面上也缓和许多,等到药送来了,便亲自盯着季听喝下去。季听知道大势已去,仰头便将药全都喝了,由于心中苦涩太过,嘴里倒是没什么苦味了。
即便如此,申屠川还是叫人上了糖炒山楂,见季听没有动,便亲自捏了一个喂到季听唇边:“吃了。”
季听看了他不容置喙的表情一眼,抿唇将山楂吃了。
申屠川眉眼柔和一瞬:“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再与你计较,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养病,知道吗?”
“……嗯。”季听吃完药又吃了些东西,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于是就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要跟他断绝来往的事了。
申屠川在旁边守了片刻,见她眉眼突然淡了许多,浮起一点弧度的唇逐渐平了下去:“无事的话我先走了,日后你的药我会让嬷嬷盯着你喝。”
季听垂眸:“多谢督主关怀。”
申屠川的手紧了紧,转身便出去了。
这日起季听被迫按时吃药,很快身子便好了起来,只是非常巧合的是,身子刚好她便来了月信,于是又得拖延侍寝时间。
“咱们娘娘怎么这么无福啊,西宫那位娘娘侍寝几日后,已经升为妃位了,原本大家都以为娘娘才是这批秀女里的首个妃位呢。”
“胡说八道什么啊,仔细娘娘听到了,打烂你的嘴。”
正在屋里喝冰水的季听苦涩一笑,心想你们说得这么大声,她就是假装没听到也挺难的。她们口中的西宫娘娘,季听前两日才去看过她,她被皇上用了下三滥的手法折磨,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休养。
季听去看她的时候本是满怀同情,但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她对人家是同情,人家对她却是忌惮,那天起她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对承宠这件事避之不及的。
她们的夫君是皇帝,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哪怕他已经年近六十一身脏病,哪怕他尽喜欢下三滥,可只要他身上的龙袍在,他便是天下间看重权势之人追逐的对象。
这事叫季听挺灰心的,因为她实在没办法理解那些女人,如果要她选,她宁愿选嫁给申屠川,也不想跟皇帝有什么。
一冒出这个想法,她自己先吓了一跳,脑子里蓦地浮现掉进木桶时、他将自己抱起的一幕。她的脸渐渐热了起来,急忙甩了甩脑袋,想把画面甩出脑子,可惜不管她怎么努力,申屠川那张脸都无法从脑海中驱逐。
他是个坏人,如果当初他肯为你说一句话,你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一个老男人当妾,也不至于跟父母骨肉分离,你不能再想他了……季听一直嘟囔,不断提醒自己要坚定立场。
“不能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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