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三两日过去了,终于到了季听生辰这日。十七岁的生日过得十分冷清,季听却不怎么在意,因为经过上次刺客的事件后,她真心觉得能活着便已经很好了。
夜深了,她半躺在床上拼命往窗外张望,一心等着申屠川过来,可惜过了许久都没见着人影,她渐渐开始失望了。也是,人家是大忙人,过不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季听心里安慰自己,可面上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正当她颓丧的起身关窗时,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窗户上:“不等我了?”
季听愣了一下,惊喜的看向他:“你来了?!”
申屠川翻身进屋,随手将窗户关上:“季府守卫森严,我费了些功夫才进来。”
“那是因为前些日子有刺客进来,我爹怕再出事,所以才多加了些守卫。”季听说着,忙给申屠川倒水。
申屠川扫她一眼,到桌边坐下:“刺客?”
“是啊,刺客,”季听挽起袖子,给他看自己胳膊上的伤,“你看,可疼了,当时幸亏我滑倒了,剑才刺在我胳膊上,否则便是肚子。”
白皙的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蜿蜒,或许是怕伤口捂着不好,便只上了厚厚一层药粉,并未包扎纱布。黄色的药粉,红色的血肉,和白皙的肤色映衬出的效果,简直是刻骨铭心。
申屠川看着,心中无端烦躁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没有伤口的手腕:“这样会留疤,你不在乎?”
“爹爹说这个药粉好得快,至于疤……应该没关系吧?”季听声音小了些。
申屠川清冷的扫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叫人打盆热水来。”
“……不用了,我这药也是刚上的,没必要擦掉了吧,多疼啊。”季听忙道,结果对上对方不容置喙的眼神,顿了一下后还是讪讪出去了。
因为怕被人看到申屠川,她等水送来后就自己亲自去门口接了过来,受伤的胳膊一用力就有些疼,她差点把水摔了,好在门一关上申屠川便从她手里将水接走了。
锦帕用热水绞了一遍,申屠川便一只手捏着她柔软的手心,一只手拿着锦帕帮她擦拭伤口。
只是锦帕还未碰到胳膊,季听便“嘶”的一声。
申屠川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季听讪讪:“我能忍住,您继续……”
话音刚落,锦帕便落在了伤口上,季听没忍住‘嘤’了一声,眼角瞬间泛起泪花。她的声音让申屠川更加烦郁,想到这伤口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他便生出一股奇异的憎恶,可憎恶的对象是谁,他却一时弄不清楚。
申屠川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主儿,虽然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了,等他把上头的药粉都清掉,还是有几处已经凝结的口子重新流血了。季听生生疼出了一身冷汗,眼泪汪汪的看着申屠川,心里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出了毛病,非得把他叫来给自己庆生。
申屠川淡定面对她的委屈,打开药粉后便要直接倒上去,季听心里一惊:“疼吗?”
“不疼。”
季听放心了,重新放松胳膊,然而下一秒,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差点升天。在惨叫声要溢出来的瞬间,她嗷呜一口咬住了申屠川的胳膊,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袖子上,许久之后才稍微缓了过来。
此刻汗已经将衣衫浸湿,季听虚弱的看向他:“……不是不疼吗?”
“这算什么疼?”申屠川冷着脸反问。
季听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小声询问:“你怎么会随身带金疮药?”
“世道凶险,总要备着才行。”申屠川看她一眼,起身便走向窗户。
季听急忙跟过去:“你这就回去了?”
“你需要多休息,”申屠川说完看了眼她的手腕,“此药需三日换一次,药我留下了,你记得涂。”
季听想说才不要这种疼得要死的东西,可话还没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伤口好像已经不疼了。不仅是药带来的疼痛消失了,就连伤口本身的疼也消减了不少,她一脸神奇的看向他:“这药……很贵吧?”
“不值钱。”申屠川看了眼她脖子上的银子。
季听感觉神奇:“真的吗?价格便宜效果却这么好,你在哪买的?我改日让爹爹去多买一些。”
此药乃是百余种百年药草磨制而成,是一云游神医赠予他的,世间恐怕再无第二瓶。申屠川眼神暗了一瞬:“还想再受伤?”
“……不了吧。”季听立刻怂了。
申屠川看她一眼,打开窗户便要离开,季听忙道:“你还未祝我生辰快乐。”
申屠川顿了一下,又从怀中掏出另一样东西扔给她:“贺礼。”
季听抓住他丢过来的盒子,微微有些不满:“这么小吗?”
“若是不喜,改日我再补给你一个,你现在最需要什么?”
季听撇了撇嘴:“我最需要一个夫君,来结束我每日相看男子的痛苦,你能给我吗?”
申屠川不语。
季听叹了声气,低头将盒子打开,看到里头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他竟然随手丢了过来,若是摔碎了……不对,他干嘛要送自己这么贵的东西?!
季听意识到这东西贵重到能换一座城池后,顿时觉得手脚发软,她看向窗外,那人已经走得没影了,想要还他只能等下次见面。她脑袋晕乎乎的,拿着夜明珠去睡觉了。
这边申屠川连夜回了司礼监,更衣时匕首掉落,他才想起今日是去刺杀的。心中的烦郁更重了,且一想到这件事,脑子里便出现季听那条受伤的胳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出现,叫人不得安宁。
正当他思索要不要折回去刺杀时,目光落在了不小心露出一点的印记上,他顿了一下,将衣裳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完整的印记——
比出宫前颜色重了一些。
申屠川微怔,随后瞬间明白了,是因为季听受伤,印记才重了一些。这么想着,他又联想起别的事,季听落水那次、季听去佛寺不舒服那次,好像每次季听不舒服,他的印记就会深上一分,而季听若是无忧无虑,他的印记便会越来越浅。
申屠川看向镜中的自己,沉默许久后垂下眼眸。
次日,皇上倚在龙榻上,有气无力的问一句:“季家女可婚配了?”
“回皇上,”申屠川的眼睛如藏了万年坚冰,越仔细看越叫人遍体生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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