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见他神色颇有些纠结,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漏声色,且叹了口气道:“正因有常老爷在先,刚在下才说这药贵重难求,便如此,也要看机缘,纵有银子,若无机缘只怕也求不到这灵丹。”
史非:“叶神医此话怎讲?”
棠梨:“先生并非岳州人有所不知,这老君观如今的覌主脾气有些古怪,若不得他意,纵再多的银子,只怕也求不得灵丹。”
史非倒是未想到这一枚灵丹如此难求,忙道:“叶神医既如此说,想必知道如何能得这位观主之意了。”
棠梨:“这个不瞒先生,在下如今正在老君观坐诊,跟这位观主见过几次,这位观主虽脾气古怪,却慈悲为怀且通医术,只若行了大善,求药想必也并非难事。”
行善?史非的字典里从来就出现过这两个字儿,乍一听颇有些不习惯,可想想自己的病,只得道:“那如何行善,总的有个章程吧?”
棠梨:“这个,在下就不知了,倒是常听老观主说,行善在于心,有心行善事方得善果,若并非出自本心,便做了善事也无善果。”
棠梨这两句似是而非的车轱辘话,彻底把史非绕晕了,史非听的愈发迷糊,想不明白只得看向吴知府,那意思,让吴知府给他解惑。
吴知府可是岳州知府,岳州这地界儿的,只要有名有号的,他这个知府如何能不知,这老君观的底细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先头常荣捐银子重修老君观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传言的确是老君观的劲节老道治好的,正因这个缘故,常荣才捐了大银子,只不过后来叶棠梨声名鹊起,神医之名传遍岳州,不仅在老君观坐诊还经常出入常府,且常荣还帮着叶全章经营济民堂,这里的事就不难猜了。
劲节老道纵是隐士高才,可于医术一道却并见的有多高明,至少比棠梨这个神医差远了,之前也不过是给那些山下的村民看诊舍药的,得了好名声罢了,那常府的小公子是常荣老来得的独苗,看的跟眼珠子一般,就因自小病弱,没少折腾,远的近的名医神医的不知请了多少,都没治好,若果真是劲节老道医好的,后来怎不见老道去常府,反倒是叶棠梨隔三差五的便过去,更何况,如今去老君观求医的可没听说谁是冲着劲节老道去的,所以棠梨刚说的那一番话,吴知府真是一个字都不信。
又想想叶棠梨的行事作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叶棠梨分明就是想快刀杀猪,让这史非出出血。
想明白了,吴知府心里这个后悔啊,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胆大,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就编出这么一番话来,忽悠史非。这史非可是出了名的爱财如命,身为连升堂的管事,只有他讹被人的,可没听过他被人讹银子的,今儿这叶棠梨一出手就让他掏上万两的银子,纵然史非如今为了治病掏了,也断没有不肉痛的,将来万一事情败露翻出来,知道是讹他,以这厮睚眦必报的性格,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想到此,莫名出了一身冷汗,早知如此,万万不该揽这个事儿,他是真没想到叶棠梨一个小丫头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事到如今,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这叶棠梨话已经说出去了,若先头她并未让史非知道她医术何等高明,这会儿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偏偏她前头露的了一手神乎其神的望诊,不号脉就把病因,病情,病症,病期,以及用药,说的一丝不差,作为病人的史非如何能不信服,也顺理成章的让史非相信能治他病的唯有这贵重难求的灵丹,这丫头当真好心计,好手段,不过转眼间,便连自己都算计了进去,让自己明知她都是胡编的谎言,却不能戳破,不仅不能戳破,还得为她这番谎言背书。
史非见吴知府不说话,脸色有些沉:“吴大人乃岳州知府,想来知道这位观主,不知史某该做何等善事才能求得灵丹。”
吴知府汗都下来了,若是没有前面棠梨的那番话,还好说,可棠梨前头已经立下了标准,那就是常荣捐了一万两银子并重修了老君观,那么史非做善事必然不能比常荣寒碜,也就是说必须在一万两银子之上,若是让史非这种爱财如命的出一万两银子做善事,实在不是件容易之事,也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