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哲学问题,要是往深里想,几乎相当于另一个俄狄浦斯式的死结。
幸而云飞镜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她很快就从另一个角度想通了这个问题。
如果她不知道未来的股票走向,华秘书带着周海楼过来,请求她去探望周靖,她会同意吗?
肯定不会。
而现在她知道了未来的股票走向,面对华秘书的请求,她难道就会同意吗?
依旧不会。
所以周氏股票下跌的事实板上钉钉,股市大厅的屏幕上展示出来的那条曲线,也可谓有理有据。
因为云飞镜的决定,绝不会因为是否窥得未来的情况而做出改变。
至于其余的那些推想……倒是可以日后拿其他的股票曲线练手试试。
——————————
假期补课时的规矩,就比往日正常上学的时候宽松很多了。
一中的学校食堂一共有两层,但是假期的时候因为只有高三学生,以及他们这批准备省考的孩子在,所以学校食堂实行单双周制,每次只开一层。
高三是要紧关头,不能让学生吃坏肚子,所以所有高三的学长学姐必须去吃食堂。
不过对于云飞镜这样的高一学生,要求就没有那么多。
毕竟,省考这样的知识竞赛,参与与否全凭个人自愿。再不让学生放松一点,那和坐牢有什么差别?
所以云飞镜他们可以去食堂吃饭,也可以去校外的小店自己找东西吃。
云飞镜拒绝了家里司机给她送饭的提议,也很少在一中的食堂吃午餐。
中午的时候,她通常会去校外,和罗泓林桓一起吃饭。
偶尔,林桓还会带他们两个混进隔壁三中,蹭一顿三中的食堂尝尝。
一吃之下,云飞镜发现——有江湖传言曾称,一中三中都是在同一个农场采购,这条消息大概是真的。
因为那两天的饭后水果里,苹果全都是一样的酸。
通过昨天抛骰子的结果,今天他们三个人会去校外吃冷面。
开冷面馆的是个东北的大叔,生了一张国字方脸,手掌很厚很宽,说话嗓门极其敞亮,能从后堂贯穿到前堂。
他们家冷面也做得干净好吃,一个青花瓷的大圆碗里盛着酸甜的面汤,细细的面条在汤中若隐若现,浇头是几片西红柿并着一撮黄瓜丝,漂浮在面条上的辣白菜火红,一见之下,口水都要先滴下来。
云飞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过来吃冷面的震撼:那个圆碗下窄上宽,碗口能轻轻松松地装下林桓的脸。
林桓对此非常不满:“等等,为什么是我的脸?”
当然因为你脸最大啦。
云飞镜给他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神色,让林桓自己领会。
林桓勃然大怒,当场翻出书包里的软尺和草纸,现场给三人的大头进行3d建模,试图有理有据地说明罗泓的脸比他大多了。
除此之外,他还根据现场采样得来的数据,出了一道推断是否可导的数学题。
那顿饭吃到最后,三个人都吃呛了。
现在坐在桌前,大叔刚一把面碗端上桌子,林桓显然就想起了之前的插曲,表情里隐隐有几分警惕。
云飞镜小声替他配音:“总有刁民想害朕。”
林桓顿时怒目而视。
罗泓不声不响地替三个人都掰好了方便筷子,慢条斯理地磨去了筷子间的毛刺,一人一双架到面碗上。
他很稳重地提醒两个朋友:“食不言。”
其实真的食不言也不可能,有消息要交流,有八卦要评论,还有今天做过的新题型要协力琢磨。三个人一起吃过这么多顿饭,能不能管住嘴还不知道吗?
能做到“食不吵”就很不错了。
林桓懒洋洋地抄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在面碗里搅拌几下。
他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体态也比这个年纪的普通男生都要消瘦,食量就更是让人心疼。偏偏他吃东西还挑剔,常常一盘炒饭矜持地挑着肉燥夹上几筷子,一共吃下去不到三分之一。
云飞镜每次看见林桓吃这家东北老板出品的、碗口足有人头大的冷面,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打包。
林桓撩起一根冷面,挑在筷子头上仔细地看了看,才像是咽毒药一样,填在嘴里嚼了嚼。在冷面特有的那种酸甜汁子的刺激下,他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林桓才提起云飞镜的家事。
“我听说,你那个亲戚生病了?”
他指得是周靖。
第一次见面时,周靖当面用一句“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的诗句,自证自己是亲爹的操作实在太过死亡。
这导致林桓对于周靖印象深刻不说,还不吝惜用自己的创意,发明各种花样百出的称呼来作为周靖的代称。
包括且不限于“你生理学和社会学意义上的父亲”、“你少于50%的基因直接提供者”、“口头验爹先生”……等等。
云飞镜对这件事谈兴缺缺,她简短地回了个“嗯”字,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林桓点了点头,思维又跳跃到了另一个方向:“那周氏股票怎么样了?”
竹制的一次性筷子被轻轻撂在瓷碗边缘,碰撞出一声小小的清越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