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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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云婉的安眠之处终于迁到了云家的墓园。

她的墓碑上再也不是那个唤为“云白”的假名。她的女儿回到了她的家,而她自己也回归了她的身份,找回了她的名字。

云婉的墓志铭很简单,描着金漆的碑文上只篆刻了一句话。

云飞镜定睛望去,只见方正墓碑上的内容,果然和之前云笙向她征询的那样。

——她是一位被深爱的女儿、妹妹和母亲。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云婉重新下葬的一刻,云飞镜依旧抑制不住,泪水无声无息地爬满了整张面孔。

她努力地擦干了自己的脸,露给云婉的墓碑一个她能露出的,最美的笑容,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滑。

云飞镜轻声说:“妈妈,以后你不会再寂寞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终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一时之间泣不成声。

……

这一次扫墓结束后,云飞镜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就回了车里,云外婆也是一样。

和云飞镜一样,云外婆刚刚也差点哭成个泪人。

如今祖孙两人把手搭在一起,枯瘦苍老的手压着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相同的血脉共同冲刷过她们的掌心。

她们是当今世上,和云婉关系最亲近的两个女人。

至于周海楼,他没有着急上车,更没有像来时那样,想方设法地和云飞镜坐在同一辆车上。

他之前那么干,是因为想和云飞镜靠近一点,也抱着或许云飞镜愿意软化态度的妄想。

然而现在,在看清那块佩玉的碎痕后,在浑身无力地跪倒在云婉的墓碑前后,他对云飞镜,实在是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对他的亲生母亲,对他的亲生妹妹,周海楼全都于心有愧。

想到刚刚云飞镜泣不成声的画面,想到墓园里埋葬着自己最亲密的母亲,周海楼便觉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间,肺腑都隐然作痛。

好像每一丝吸进体内的空气都成了刀子,顺着肺泡流淌进血管,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她们本该是世上和他关系最亲密的两个女性,一个是生他的母亲,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然而这两个人,他竟然都错过了。

和母亲的别离是命运的戏弄,和云飞镜分开,却是他自己有眼无珠,自作自受。

云飞镜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玉,即使已经用一层金子箍紧,上面的裂痕却依旧俨然……就像是他和云飞镜之间不可弥补的关系。

周海楼慢腾腾地走到了云笙身边,低声叫了他一句:“大舅。”

云笙看了看他,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哑意:“什么事?”

“我妈妈和……妹妹她们之前生活在什么地方?”周海楼问出这句话时,已经羞愧得脸皮发烧。

他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埋越深:“我、我能去看看之前她们住的地方吗?”

云笙的眉毛轻轻一动,他语气平和地问:“周靖没有告诉你,你也就现在才想起来?”

“……”周海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脸色涨得通红,赤色一直蔓延到了自己的耳朵根。

“至少你想起来了。”云笙不无嘲讽地说。

而周靖那个情深如许的当代情圣,云笙似乎还没听过他去云飞镜过去生活的地方看看的消息。

云笙简单地一偏头:“上车,我亲自带你过去看。”

……

云笙的轿车还没有开进巷子,周海楼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周大公子的架子有是有,但摆得没有一些衙内大。他也“与民同乐”吃过几次路边摊,还和陆纵他们一起在大排档里撸过串。

对他而言,那是一种新奇的经历。但要说把这样喧哗的环境作为日常居住的场所……周海楼觉得,自己大概要神经衰弱。

尽管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但是晚市的雏形已经摆了起来。

皮卡车和支起的彩色棚子把一正一逆双车道堵得水泄不通,地面上散落着烂果子、菜叶、油渍还有沾满血污的鱼下水。

喧哗声已经在晚市里吵吵闹闹地响起,周海楼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已经近乎于呆滞。

等车开进那条狭窄的小巷时,周海楼的脸就更是僵成一片。

远远地,他就已经闻到了垃圾桶刺鼻的味道。

成包成袋的垃圾满满地堆出了绿色垃圾桶,苍蝇飞旋着绕在垃圾上空,夏天味道大,周海楼简直可以想象,即便是在楼上,只要开开窗户,鼻子里呼吸到的,都会是这种臭气。

“……”

即使已经做好了云飞镜生活得很简陋的心理准备,在踏入那扇单元门后,周海楼还是深深地吃惊了。

这个……一层究竟是有多少个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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