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片刻之后,他轻声问云飞镜:“这种事不止发生第一次了,是吗?”

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笃定地带着备用课本呢?

云飞镜本来想说两句打岔的话随便带过去,比如说“我未卜先知”,“我多长个心眼儿预备一下而已”。

然而看着罗泓认真而有点痛心的目光,她下意识地说了真话:“只有一次,那次被丢掉的是不重要的课本。”

“我知道了。”罗泓点了点头,他又重复了一遍,郑重地仿佛在许下什么关乎生命的诺言,“我知道了。”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罗泓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今天中午会帮你带水上来,下午会给你带化学卷子,晚上替你拎书包到校门口……我今天会来四次。明天会来四次,后天也会来四次。”

他很少说这么一长串话,而且这话的语气里竟然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之意,也太奇怪了。

云飞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班里十多个人讪讪地收回投向窗口的目光。

她嗤笑了一声。

“那我就先走了。”罗泓冲着云飞镜微微地垂下头,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斯文模样。

他轻手轻脚地替云飞镜重新掩好窗户,那郑重其事的表情,又让云飞镜想起昨天黄昏时夕阳下的绅士。

隔着一扇窗户,罗泓最后以眼神向云飞镜示意。

他转身离开时特意把右手掩在身前。就在现在,他右手五指的关节上贴满了十字交叉的创可贴,有几枚底下还隐隐地洇出浓艳的血色,可他一眼也没让云飞镜看见。

罗泓的右手无意识地伸张了一下,又重新握成拳头。

他揍陆纵的时候揍得太狠,连关节皮肉都蹭破了。

——他真该打得再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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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云飞镜在学校食堂听到了一则流言。

盛华招她的时候,就给她免了伙食费。每月月初校方会打两千块钱在她饭卡里,吃不了就划回学校账户。这笔钱如果不吃就浪费了。

所以云飞镜每天中午通常会打两个肉菜。这样就算每晚吃面条,营养也是够的。

关于食堂里听到的消息,倒不是云飞镜想主动听。

只是隔壁桌的女生说话声音太大了点,而且四面八方谈论的好像都是同一件事。

左边饭桌上的女生说,陆纵今天又在他们自己班级里发疯,好像一口气把四个人都给打了。

右边桌子上的男生嗓门儿更大,他说我靠陆纵今天好狠啊,按着人后脑勺,硬生生把人脑壳往地上拍,简直像是拍西瓜一样,一块西瓜拍秃了换下一块,那四个男生怕不是要住院了。

走出食堂时,云飞镜还听一对过路的女生谈起这事。

她们说陆纵把人给打进医院了,现在那四个在手术室,陆纵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这回的事闹太大了,问四班人究竟因为什么,他们也都不敢说。

然后等到下午的自习课,云飞镜的同桌主动地推给了她一张字条。

要知道,从一个月前陆纵闯进教室来把她打了之后,她的同桌怕被牵连,从此就再没跟她说过话。

云飞镜有点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用指甲捏着,把那张字条缓缓拆了。

字条上只写了一个问题。

“陆纵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云飞镜扬起眉毛看着他。

可能是发现云飞镜的表情不太客气,同桌连忙又写了一张纸条推过来。

“他今天把全校警告了遍,放话出来说以后谁要是再惹你,他就搞死谁。”

“他还说你是他救命恩人呢——你真是他救命恩人吗?”

云飞镜没理自己的同桌,她面无表情地把那些字条都揉成一团塞进课桌里。

麻烦。云飞镜想着:以陆纵的作风和智力,恐怕很快自己就又得看见这个人了。

她的预感是对的。自习课才结束,陆纵就又出现在了云飞镜的班级门口。

他敲了敲云飞镜同桌的书桌,同桌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屁滚尿流地给他让开了地方。

教室门口原本要去上厕所的同学也不去了,几十双眼睛盯住了云飞镜的方向,好像要看看今天会不会变成一个月前那场暴力的重演。

云飞镜低头做题,头都不抬一下。

陆纵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我……我听说你的书被撕了。你还好吗?”

云飞镜正算着一个化学式的配平,连笔都不放下,看也不看地从书桌里抽出一本教材拍在桌子上:“我带了备用。”

“啊。这样啊。”陆纵讪讪地搭了一句话,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小声问云飞镜,“那你伤口还疼吗?”

云飞镜终于在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赠给他无比嘲讽的一眼。

“有劳问候,承蒙关照。多亏了你,让我想起我昨天是因为什么事跳的楼,现在更疼了。”

在听到“跳楼”两个字后,陆纵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陆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地说:“对不起……”

即便他声音这么轻,依旧难免被附近的人听到。

大家没想到疯狗一样的陆纵居然还会有低头道歉的一天,脸上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