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胜端了一缸子热汤过来,闻声安慰她道:“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想得到。”
余秋接过热汤,咕噜噜喝下肚,牛骨头萝卜汤果然鲜美,热汤暖和了她的肠胃,让她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她喝完以后才想起来问:“哪儿来的汤?不要用明火,现在风这么大,一旦发生火灾的话,火很难扑掉的。”
不行,她得出去说说,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震区熬了出来,行九十九步半,不能最后功亏一篑。
何东胜摁住了她的肩膀,解释道:“是列车师傅烧的,车上人怕大家冷,就给烧了汤。”
肚子里头有热汤,身上裹着大衣裳跟棉被,多多少少也能抵御严寒。
余秋松了口气,无奈道:“就先这样吧,希望不要再有……”
她赶紧闭上嘴巴,咽下了肚子里头的话。
妈呀,就她这样的乌鸦嘴,千万不要再说什么怪话了,不然分分钟就是灾难降临的节奏。
她赶紧起身,问何东胜:“还有汤吗?我弄点儿给陈玉洁喝。”
趁这会儿赶紧喝点东西吧,好歹补充体能。等到后面气温进一步下降,说不定连带出来的葡萄糖液都能直接冻成冰块,还输什么液提供能量啊?
两碗热汤下了肚,陈玉洁还泡着汤干掉了一个干饼子。完了她跟要上场打仗一样,满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肚子,语气很强硬:“行了,你俩配合着点,你们妈我就吃了这点,到时候没力气,你们自个儿想办法去,怪折腾人的。”
周围的医生护士都笑了起来。
挤进来的人一多,帐篷似乎都没有那么寒冷了。众人聚集在一块儿,喝着热汤,听着远处轰隆隆的声响,好像一顶小小的帐篷就能隔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渐渐的,轰隆隆的声响似乎远去了,也不知道从开始到现在,这场地震究竟持续了多久。
大家伙儿也不知道情况,胆大的人出去看情况,远远的那红黄光与蓝白光却始终存在。也不晓得是风吹的还是冻的发抖,那火球也像是在贴着地四处乱窜。
何东胜看着远处的地光,喃喃自语道:“要是咱们能够把地底下的热抽出来用就好了。”
地心是燃烧着的岩浆,它会火山喷发,它会挤压产生地震,假如将这些能量抽取出来,不仅能够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还可以减少灾难的发生。
就像他在广东丰顺看到的地热发电站一样,就利用现成的热能转化为电能,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听说西藏羊八井那儿也在建地热发电站。
就算不用地热发电,直接将地热抽出来供暖,那也是桩大大的好事,起码大家伙儿冬天就不挨冻了。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总觉得有好多事情要做,一堆事情都想做,就只觉得人不够用,事情太多。我前头还跟李大哥说,想要利用风能制热,现在看到地热,我又觉得浪费了可惜。大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我们对大自然的认知又少的可怜。”
余秋莞尔:“跟浩瀚的宇宙相比,也许人类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我们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我们却未必是地球的主人。”
何东胜伸手搂着她,轻轻地笑出了声:“可不是嘛,在外头走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人真渺小,人能做的事情真少,可还是得做下去。”
余秋靠在他怀里,喃喃自语道:“没错,越是渺小越是要多做,这样才能相对大一些。”
何东胜点头:“是啊,幸亏你想到了这个演习的办法,坚持让全城人撤退,不然危险就大了。”
倘若大家都在屋里头的话,按照这个时间点,天寒地冻的,大家伙儿肯定躺在被窝里,逃跑都来不及。
余秋摇摇头,下意识地否认:“我觉得就是我不说,省委政府也会发布地震预警。他们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很不容易,很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充分体现了尊重科学。尽管地震预测是世界难题,此后也应该没有什么大地震被科学家成功预测;但是政府愿意相信地质工作者的判断,并且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不管地震来还是没来,他们都已经在尽可能的减少地震带来的损失。
过了小年就是春节,大概神州大地的春天快要真正来到了吧,属于科学技术的春天。
远处又传来轰隆声,两人感受到地面的震动,直觉不妙。完了,又要开始地震了吗?地震要持续多长时间啊?难不成余震也来的这么大?
两人在沿着震动发生的方向看过去,顿时长长嘘了口气,然后看着彼此笑。
什么叫做惊弓之鸟啊?刚刚看过地震的他们就是。这震动的确是沿着地面传过来的,如果发出的声音却主要是汽车马达。
远远的,身形高大的大卡车成群结队,正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众人发出欢呼,主席派车过来接他们,主席万岁!
主席他老人家远在京城,大晚上的都不睡觉,还要担心他们在外头受冻受饿。祖国万岁,主席万岁!
一直在列车与帐篷边巡逻的解放军战士立刻又开始做安排,将身体比较弱的人先安排上车,尽快转运到沈阳去。
没错,为了防止地震影响到鞍山,灾区的群众要再往北边送,安排进情况更安全的沈阳。
那里的干部群众从今天早上军事演习的消息公布起,就开始忙碌。省委领导干部先带头,腾出家里头的屋子,接待为了配合军事演习快速撤离的海城跟营口群众。
已经在火车上喝饱了热汤欢欢喜喜的睡着的小家伙们又被大人们一个个抱着送上了大卡车。有的小家伙被惊醒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
瞧见穿着军大衣的解放军时,小东西嘴里头嘟囔的一句:“解放军叔叔。”,然后又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无论遭遇怎样的灾难,看到孩子明亮的笑脸,生活就充满了甜。
余秋也跟马医生他们一块儿,帮忙转运病人。只是陈玉洁情况有些尴尬,她宮口已经开到了七八公分,宮颈条件又好的很,谁都说不清楚她究竟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生了。
假如在卡车上生的话,那情况实在不太美妙。毕竟卡车颠簸的厉害,接生人员都找不到着力点。到时候给小家伙断脐带或者给妈妈做侧切,那一剪刀下去,歪了方向失去了准头,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况且这两个小家伙是双胞胎,比起一般的单胎孩子,他们要小很多,对外界环境的适应能力也会弱许多,在卡车环境下,他们未必能够承受的了。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大人生完了孩子,然后再一块儿上车走。可问题是卡车不等人啊。现在车子极度紧张,省委已经将全省所有能够动用起来的车子全都派了出来。据说吉林河北的车子也在往这个方向赶,帮助辽宁省进行人员与物资的转运。
但尽管如此,车子还是不够用,想要空一辆车专门等大肚子,实在太强人所难。
余秋跟马医生商量过后,她们决定还是将陈玉洁留在帐篷里,等到生完以后,他们再等下一批车跟着走。
其他人也想不出来什么更稳妥的方法,大家只好兵分两路,只留少数医务人员在原地数帐篷,其他人立刻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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