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医生赶紧笑着道谢,拿了包饼干去旁边就着开水往下吞,她的确饿坏了。
余秋则笑着转头问做试管婴儿的陈玉洁跟她丈夫的意见:“那你们想好了没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打算?”
当初她在杨树湾接到电话的时候,这夫妻俩已经决定剖腹产把孩子取出来。
但是余秋抵达海城后,他们又改了主意,希望自己生。
对于现在的人而言,在肚子上划一刀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们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障碍。
余秋点头:“想自己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目前看你第1个孩子是头位,可以试试。那我们就顺其自然,等到你肚子疼了有反应了。要是疼的厉害吃不消的话,我们会根据你的情况,看要不要上点儿麻药,尽可能缓解疼痛。”
陈玉洁高兴地点头:“嗳,小秋大夫,我都听你的。”
一听说自己不用开刀了,她现在无比轻松。她宁可折腾一天一夜把孩子生下来,也不想躺在手术台上。
这快要过年了,她那么光溜溜的躺着,总觉得像是等待挨宰的肥猪。
医生去旁边吃饼干了,大肚子也回自己的病房顺其自然了。就连一贯缺乏眼力劲的胡二姐,也乖乖去给大肚子摸宮缩了。
刚才她哭哭啼啼丢了人,必须得找补回头,否则肯定会给小秋大夫留下坏印象,会影响她的赴台计划。
瞬间的功夫,房间里头只剩下余秋跟何东胜。
何东胜看着女友问了句傻话:“你怎么来了呀?”
话一落下,他觉得自己蠢,小秋来当然是为了工作。刚才人家大肚子就站在面前呢。
余秋也看他笑:“我听说你在沈阳的时候可真高兴,我原本想的就是,这大肚子开完刀我立刻想办法去沈阳找你,然后再从沈阳坐车回去。”
没想到何东胜压根不给他创造惊喜的机会。
只不过在见到人的巨大喜悦面前,惊不惊喜已经毫无意义了。
她笑盈盈地看着男友:“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海城啊?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跟踪过我呀?”
何东胜伸手抓着余秋的手,轻声道:“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头,就没有走出去过呀。”
余秋头皮发麻,浑身跟过了电一样。
她心里头喊了一声,乖乖不得了哦,这到底是去资本主义世界见识过灯红酒绿的光怪陆离了,居然会说这么苏这么肉麻这么油腻的情话。老实交代,在苔弯的时候是不是没少看电影,被资产阶级的小情小调给腐蚀掉了?
何东胜抓着余秋的手,感受掌心的柔软。
他笑着揭开了谜底:“是李大哥告诉我的。”
余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哪个李大哥呀?”
姓李的人比较多,她现在还不晓得那位李先生的情况呢。
听说此人狗胆包天,还写了封长信投给老人家,在信里头,他认真严肃地再三叮嘱老人家千万不要受了外界的蛊惑,一定要坚信自己的道路是最正确的。
苔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给人打工赚点儿糊口的钱。美国总统在老人家面前也不过是小学生。
比起看似辉煌无边的苏联,只有中国才是未来的希望。
苏联不行了,他在信里头大放厥词,自从他们彻底否定掉斯大林之后,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危险而看不到明天的道路。没有人可以否定英雄,否定英雄就意味着懦夫当道。
余秋听林斌说的时候,只有4个字的反应——目瞪口呆。
她感觉这兄台还真是能折腾,不愧是一辈子的斗士。但是他最好能少蹦达两下,最起码这个关键时期。假如老人家受他一鼓吹,当真认为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阶级斗争,那就完蛋了,大家做的所有努力就要前功尽弃了。
好在老人听了那封信之后就是笑了笑,再听林斌形容此人在苔弯以舌战群儒,擅长骂人而著称,直接给了一句话:“那就让他们骂呗,让他们好好骂上几十年,看看我们到底把国家建设成什么样子了。”
而李先生拿到了老人家亲笔签名的照片之后,感觉人生终于圆满了,直接带着姐姐去香港,跟老母亲重逢。
他不相信台北当局,他害怕回去以后会再坐牢。估计光是那张签名照,就足够这位李先生吹嘘上好一阵了。
何东胜看着余秋,含混其辞:“就是那位李大哥呀,你让我离人家远点儿。”
余秋恍然大悟,哦,没错,这位好像的确人在东北,究竟在哪个省主政,她倒是没怎么搞清楚过。
嘿,还真有意思,这人关心的够彻底呀,居然连自己来辽宁到海城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何东胜笑容满面:“你还不知道你做了多轰动的事吧。大家都盯着这大肚子跟她的宝宝呢。”
全国第二对,马上又要过年了,大家不激动才怪。
余秋眼睛盯着何东胜,似笑非笑:“你们关系不错啊。”
何东胜叹了口气,又朝门外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传递消息:“江同志下台了,可能已经被关起来了。”
余秋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没人跟她讲过。
林斌那个懒鬼,老人家让他给何东胜写信,他就当真只给何东胜写了封信,压根懒得跟余秋交代只言片语。
他走得急,直接下乡了,根本都没想起来起码给余秋挂个电话。
所以这消息从河东镇嘴里头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海啸扑面而来,余秋的震惊丝毫不逊色于那位李大哥。
不可能啊,她学过历史。
老人家就算压着江同志也不会做到这一步。否则当年清算4人帮也不会等到老人去世以后。他们是他的亲密革命战友。
没想到这一回,蝴蝶的翅膀扇动了,掀起的风暴居然席卷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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