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也掂起脚尖,仔仔细细地观察王老先生。在瞧清楚老人的脸上除了长了老人斑之外,神采依旧时,他悬着的心落了地。
嗯,不错,回去可以告诉李老先生,王老先生还好啦。看样子,汇报上来的他恢复状况良好,并不是撒谎。
前段时间京中一直有传言说总理病发了,开了刀没用。开刀就是帝国主义糊弄人的,开刀专门损元气,开完了刀坏东西还在长。
大家伙儿可着急了。不少大夫都毛遂自荐,想要为总理治病,还有许多人从全国各处寄来祖传秘方偏方,试图挽救总理的生命。
林斌反复回想自己在舞会上见到总理时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癌症复发的模样啊。结果外头的传言却让他都心惊胆战起来,瞧瞧大家伙儿说的绘声绘色,简直就像是亲眼看到了王老先生本人一样。
现在再看看,林斌敢断定那是谣言。哼!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谣言?不过是有人觉得王老先生实在太碍眼了,放在这个位置上,耽误了他们的事。最好直接把他说成个死人,架起来丢在边上,好好疗养一辈子。这样才能方便安排他们的人来当这个国家总理。
人贵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贵,是因为很多人毫无自知之明可言。
他们以为当一个大国的总理,只需要坐在台子上吹牛放屁就行。至于捅出篓子惹了祸怎么办?他们从来就不是要解决问题的人啊。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将一切搅和的一团糟,然后开始搬弄是非,说是阶级敌人搞破坏,再来一次大格命。等到乱成一片了,他们才好趁机打倒那些胆敢提出问题的人啊。
林斌真是瞧不上他们,感觉这些人好像只会三板斧,套路都是一模一样的,连换都懒得再换一下。敢情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全都没脑子,随便他们蒙骗一样。
看看人们对总理是多么的敬爱,总理哪里是他们能够动的角色。
大家伙儿的眼睛跟着总理走进宴会厅,总理还没有开始讲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齐齐鼓起掌。
太好了,总理瞧着这么精神,肯定是身体恢复了健康。就说嘛,我们伟大祖国的医生不比世界上任何地方差,谁说开了刀就恢复不好啊。
看看电影上的那个腹腔镜手术,开完刀人出来,肚子上都瞧不见伤口的,又怎么会长不好呢。
人们热烈的掌声一直跟随到总理站在大家面前开始讲祝酒词。
然而他讲话的时候,却是每讲一句都得停下来歇一歇。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他说话声音洪亮,听着就充满了感情与力量;而是因为大家反应实在太热情了,响亮的掌声直接淹没了整个宴会厅,大家用掌声回应着每一句祝酒词。
林斌也听得热血沸腾。
谁能不骄傲啊,短短25年时间,在伟大的领袖在伟大的党的带领下,一穷二白的种花民族自力更生从一无所有开始奋斗,骄傲地站在了世界民族之林,成为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办法忽视的存在。
没错,我们依然贫穷,我们的物资仍旧匮乏,可是我们已经从无到有,建立起自己的工业体系跟国民经济体系。
我们不照搬任何一个国家的经验,我们从实际出发,走出了我们国家自己的特色。
看看,由衷骄傲的人不仅仅是他。
除了他们这些欢呼的各界代表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大使夫人完全不顾风度直接站上了椅子,丝毫不管自己身穿裙子到底有多不方便,就为了多看总理一眼。
她们要瞧的是总理这个人吗?当然不是,她们乃至所有人要看的,是总理现在代表的这个国家。
林斌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在燃烧在沸腾。
他正身处一个多么伟大的时代啊,他正见证着多么辉煌的时刻啊。
祝酒词不过500来字,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说完,但是因为大家掌声的不断闯入,总理不得不花了接近半个小时才完成这项工作。
他宣布招待会开始,他跟各界代表敬酒,又与外国专家友人碰杯,他对每一桌的人都说了祝福的话,照顾好了所有人的情绪,还跟朋友进行了交谈。一直到夜色深沉,忙碌了一晚上的主人才离开。
林斌同自己的伙伴们谁都舍不得走,大家开开心心地玩到了大半夜。
吸引他们的不是桌上的茅台、红酒跟啤酒,虽然林斌忍不住每样都尝了一杯,他得说哪种酒都不好喝,红酒看着漂亮,进了嘴巴居然一点儿也不甜。
也不是香烟,桌上每人一支中华烟,看着漂亮的不得了,林斌也收了起来决定珍藏。他一定会妥妥地藏好,坚决不让老人家看到。好不容易才戒的烟,现在可千万不能再抽了。
更加不是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点心以及林斌头回见的广式莲蓉月饼。
天啦!跟他们大队里头自己中秋节打的饼子可真不一样,他在城里的家中吃的也是酥皮的月饼。
甚至连大件的虾碌跟白色的牛百叶以及印着国徽的精美宴会菜单,都不是他们舍不得离开的原因。
是那份热切欢喜与骄傲,暖融融的萦绕着他们全身,他们诚心实意地为祖国而骄傲,他们欢欣喜地的迎接着国庆的到来。
要不是担心天亮之后起不来,会错过精彩纷呈的国庆游园会,他可真舍不得起身离开大会堂。
从大会堂到游泳池距离有限,完全不足以让小林大夫掏钱坐公交车。
京中入了秋,夜风已经带了沁凉的气息,却扑不灭他胸中燃烧的腾腾火焰。他兴冲冲地往回走,简直要一路狂奔,好让这风吹得更猛烈些。
他走的太快,在门口迎头撞上何东胜的时候,他还差点儿没认出人来。
自己的朋友也是满面红光,像是同样喝了红酒般,整个人晕乎乎的,瞧见他就兴奋不已。
“碰到你太好了。”何东胜高兴地捶他肩膀,“我正要同你说呢,生了,生了双胞胎龙凤胎,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大人孩子都好好的,可健康了。”
林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生了。
瞧着何东胜那副傻乐呵,大半夜还要昭告天下的模样,小林大夫顿时惊恐,天啦,何东胜不会胆大包天,这么快就同余秋有了孩子吧。
这可是搞流氓罪!
还有那个,瞧不出来呀,余秋离京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有肚子。就她那小身板居然还能怀双胞胎。照这么说来着,他怀着孕的时候,居然又是跑日本,又是去日内瓦,身板够结实的呀。
何东胜哭笑不得:“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是说宝英,小秋管的那个大肚子,试管婴儿,两个宝宝都生了。”
林斌一时间陷入了呆滞,两只眼睛都直勾勾的,像是酒喝高了完全回不过神来一样。
何东胜都要忍不住捶他一拳,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直接一蹦三尺高,发出一声狼崽子的嚎叫,然后连奔带跑地往院子里头去。
何东胜想要追他,奈何没有得到允许,按照规定他也不能随便进去。
他只来得及看自己的朋友,灯影摇晃间像阵风似的往前狂奔,中途脚绊到了东西,他都一无所知。
兴奋过度的小林大夫压根顾不了其他,他穿过花木,绕过屋子,一鼓作气直接冲进院里头。
守在屋门口的小郑都来不及招呼他,就听见他兴奋到变调的声音:“生了,试管婴儿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