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当亲热地询问沈顺:“还想上床不?想跟你老婆睡觉不?”
说话的时候,他一张粉团团的发面馒头脸上全是猥琐的笑,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要深入聊十八禁话题一样。
余秋不得不咳嗽,郑重其事地警告:“他还在恢复阶段,不能想这些。”
廖主任咳嗽一声,装的跟个正经人似的:“也是,我问你这些做什么呀?你现在又没老婆。你这命根子还是你老婆剪断的吧。”
说着他像是觉得自己的说法极为有趣一样,毫无同情心的发出了欢快的笑声,整个人愉悦极了。
余秋在旁边面无表情,心道廖主任可真得感激他自己县革委会主任的身份。
没有这身官袍加身,他肯定早被人打成猪头三了。当着人的面说这些,这不是存了心找茬嚒。
余秋都怀疑被这么打击着,沈顺以后都要不举了。
革委会主任却毫无自觉性,兀自笑容满面,还亲切地拍了拍沈顺的肩膀,颇为哥俩好的架势:“你这个呀,能撒尿就行了,别想太多。”
沈老头急了:“我儿子还要再讨媳妇给我生大孙子的。”
廖主任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
他用力拍着沈老头的肩膀,连声夸赞:“不错,很好,有志气。”
他笑容满面,“毕竟,谁让你儿子还是人家丈夫呢。不然被剪了命根子不说,还得蹲大牢,强女干犯啊。”
说着他表情愈发痛快,大声笑着要走。
余秋都顾不得腹诽他撒完尿不洗手就拍人家肩膀,只赶紧拦住廖主任人。
既然今天领导在场,那她就把事情一并说了:“廖主任,沈顺同志身上出现了一些斑疹,我怀疑跟饮水当中的砷含量超标有关系,时间久了,在人体内蓄积,影响了广大社员同志的生命健康。”
她原本一直怀疑沈顺是在服用中草药,不仅仅是当成药材喝,当地人也有将草药作为茶叶饮用的习惯。
也许在炮制茶叶的过程当中,他们加入了一些含砷量高的药材,却没有意识到。
可是沈家人对此忌讳莫深,像是生怕旁人怀疑沈顺原本就是个药篓子一样,坚决不承认他们家有这习惯。
余秋还是去手工作坊看沈兰,听这姑娘断断续续提起她以前都是喝井水的,才将怀疑的方向转移到饮水上。
沈家所在的大队,距离水源有点儿远,当地大部分人家都是靠井水作为生活以及饮用水的。
余秋就想到了自己穿越前曾经看过的案例,有的地方井水里头砷含量过高,导致长期饮用井水的人出现了慢性砷中毒。
因为砷中毒临床症状多种多样,如果不经历大规模的流行病学调查,有的人可能直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经历了什么。
余秋怀疑沈家的井水有问题,又或者那一片的井水都有问题,假如是这样的话,如果不尽快进行干预,那么很可能会有很多人砷中毒,要是不早点儿治疗,很可能发展为癌症都不知道。
廖主任皱着眉头,感觉这件事情很不好,怎么好端端打出来的水都有问题呢?
刘主任在旁边长吁短叹:“我们广大贫下中农苦啊,喝不上自来水,这井水河水又没经过处理,里头都有什么东西,真是说不清楚。前头还有小孩喝河里头的水,结果叫蚂蝗钻进鼻子里头去了,小秋大夫,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刘主任还特地朝余秋挤了挤眼睛。
赤脚医生囧囧有神,感觉整个红星公社从革委会到大队都一样的不要脸啊。就像旧社会的姨太太,又或者是家里头穷的叮当响的小辈,成天就盯着老头子的那三瓜两枣,琢磨着怎么把东西给要过来。
刘主任这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刘主任长吁短叹:“也不知道我们贫下中农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干净放心的自来水,哎哟,要真是那时候,那才真正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呢。”
廖主任这回倒是清醒起来了,没有,直接跳坑起来了,没有直接跳坑,而是紧紧皱着眉头,然后摇头晃脑,一个劲儿地强调:“这事不慌,不慌。砷中毒?那就先调查呗,跟防疫站的人说清楚,让他们过来好好调查,这可不是小事,不能不放在心上。”
刘主任一击不得中,倒也没再纠缠,他还指望着廖主任给他批化工原料呢,不能一把头将人得罪死了。
他只在外头打转转,一个劲儿的跟廖主任强调通自来水对于提高贫下中农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余秋生怕这人又拉着自己当说客,她刚恬不知耻地要了县格委会主任的钢材跟玻璃以及其他原料,这会儿还有点害臊,不忍心继续忽悠这块肥肉,于是抬起脚溜之大吉。
临走的时候,她又叮嘱了句沈家人:“你们早点儿带你儿子去市里头看看,他那个皮疹子真的得好好处理,不要拖。不然还是你们自己后悔。”
其实余秋也不是不能自己做病理切片,然后在显微镜下观察,说不定能够发现典型的鲍温病。
不过这又不是急诊,她实在犯不着冒这个险,不值当。
沈老头嘴上应着,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意。
得,牛不喝水强摁头,余秋管不了他,这种事情,他总不能替人家生活,命可是他们自己的。
余秋出了病房,就回自己的妇产科病区。她看着陈敏接生了两个大肚子,又带着她们熟悉了一遍新生儿急救流程,瞧着外头天色不早了,她赶紧脱衣服准备下班。
现在农民夜校越办规模越大,余教授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有人帮忙分摊教学任,余秋也想从中发现几个好苗子,想办法尽快将他们培养成检验人才,这样才能应付日常工作需要。
对了,这回x光机也到位了,专门负责拍片子的人必不可少,她还得尽快提高大家的阅片水平,不然片子拍出来也没人会看。即使是简单的x光平片,只要应用得当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不少疾病的。
她下了楼,李伟民又神出鬼没地冒出来,一个劲儿朝余秋挤眼睛,嘴里头还发出嘿嘿的笑声。
本来长得还算上个人样子的年轻小伙,愣是叫这猥琐的表情拖累的,瞧着就不是个正经人。
余秋瞪眼:“好好说话,你身上可还穿着白大褂呢。”
李伟民这才正常开了口,又忍不住眨眼睛:“你知道廖主任今儿心情为什么这样好吗?”
余秋很想回答,张三疯一天三疯,谁知道他为什么发疯。
李伟民自己先憋不住,他左右瞧瞧,然后作势要跟自己的同伴分享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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