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皮笑肉不笑:“嗯,回头我跟胡杨说说,得给你们出物理考卷了。”
其实初中才学物理,这要求对于小学生来说,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只是因为机械制造,要应用很多物理知识。这群孩子从县城回来之后,既然跟着胡杨混,小胡会计就顺带着将相关知识点跟他们说了。
聪明懂事又上进的,比方说好学生秀秀姑娘,就是当时没听懂,回家以后别跟小田老师请教。
逼得初中没有好好上课的小田老师现在都发愤图强,摆张中考卷子在她面前也不带怕的。
屁股上长牙齿,平生最害怕上课的,诸如李红兵之流,让他动手做东西可以,叫他说出里头的门门道道,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李红兵想溜之大吉,这回却被陆胜安给拦住了:“别跑,想学着怎么做芦苇收割机吗?今儿就跟着我学习。”
他在劳改农场当惯了老师,看到这群学生就心痒痒,总觉得得压着他们多学点儿东西。
这儿的人尊重先生,肯让孩子好好学习,那他就愿意教。搞科研需要助手,没有助手,他就自己带出来。
余秋大喜过望,直接推着李红兵:“跪下磕头。”
陆胜安这样的资历,解放前的老大学生,高级工程师,要是搁在2019年,那是妥妥的教授级别!
现在肯收学生,余秋都嫉妒李红兵的好运。臭小子,知不知道姐姐当年高考多艰难?晓不晓得姐姐当年定导师有多不容易,真是叫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小李司令才委屈呢,他感觉今天十分时运不济,不仅差点儿跌了个头啃泥,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这会儿居然还要磕头。
小秋大夫真是的,到底是个姑娘家,一点儿不理解男儿膝下有黄金。
他嗷嗷叫着,一个劲儿地强调:“我有师傅啦,我拜了小胡会计当师傅。”
不想胡杨一点儿也不稀奇他这徒弟,直接将他扫地出门:“我还要拜师傅呢。”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下,毫不犹豫地磕了三个响头。
何东胜眼明手快,赶紧按着李红兵跪下来。祖坟冒青烟了,他居然还敢傻愣愣地发呆。
李红兵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大响头,搞得陆胜安都侧过身子,一个劲儿地摆手:“不兴这些,现在是新社会,不搞这一套的。”
二丫趴在外婆怀里头,认真地强调:“要磕头,拜师傅要磕头的,二丫磕了头。”
旁边大人们都笑得厉害。
大队书记喜滋滋的:“咱们杨树湾的娃娃们都拜了好师傅哦。”
余秋眼皮子直跳,心中大大地替这位陆胜安陆工不妙。论起打蛇随棍上,谁都比不上大爹。
等着吧,李红兵才是个头,以后他身后肯定要跟上一堆小萝卜头。
嘿!推荐上大学估计是轮不到杨树湾的娃娃了。可没关系呀,他们可以老师请回家,在杨树湾办起自己的学校来。
余秋看着大队书记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感觉真是没眼睛看了。
她摇摇头,瞧着客船往渡口去了,赶紧把腿去赶船。
李红兵头都磕了,这会儿自然也就精神了,还敢冲着余秋放大话:“小秋大夫你等着,下回你回来了,保准这么多芦苇全都被割光了。”
余秋冲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等着看你割下的芦苇荡子啊。”
这小子还真没白吹牛,主要是身边有大神打辅助,给他开了外挂。
余秋在公社卫生院接生了三个娃娃,开了两台剖腹产又上台给个电锯割断半个手掌的伐木工人做了再植手术,等到第二天下午回杨树湾时,她放眼望去,大沟周围绵延成片的芦苇荡子已经寥落的只剩下几块。
周围白水茫茫,衬托的那片芦苇地尤其金光闪闪。
这些芦苇已经深入到水里头,社员们都坐着船围着芦苇地。
余秋估摸着,估计到今天太阳下山的时候,芦苇地就要被割光了。
老成根夫妻俩撑着乌篷船从县城的方向过来,听了她的话就是笑:“哎哟,我的小秋大夫哎,这些芦苇现在可不能割,它们可有大用处呢。”
余秋再追问,大娘就挤着眼睛笑,死活不肯揭露谜底。这是农民的骄傲,他们也有叫城里头人大吃一惊的时候呢。
还是老成根催促老妻:“好多稀奇哦,你撑着船过去,人家一眼就能看清楚了。”
成根大娘龇牙咧嘴,跟余秋告起状来:“你瞧瞧这老货,真是三句话都说不出个滋味来。”
余秋乐的不行,赶紧也催促:“那你撑船过去,叫我看看稀奇呗。”
老成根长竹竿一点,乌篷船就晃荡荡荡地摇过去,荡起一圈圈涟漪。
然而这涟漪一进入大沟就叫激荡的水花冲散了,大沟水面上可热闹的紧,人们坐着小船撑着长脚盆,手里头专门用来专门割长在水下芦苇的长镰刀拼命往前滑。
小船们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冲向水中没有被收割掉的芦苇地,像是在打什么比赛一样。
余秋疑惑:“这是在赛船吗?”
现在农民文娱生活单调,他们能够想出各种各样的比赛方法来找热闹。
入秋的时候队里头两个小伙子一同看上了位姑娘,还用比赛踩水车的方法来较劲,好赢得姑娘的芳心。
可惜的是,姑娘早有意中人,任他们比拼的再热火朝天,人家还是上个月嫁去了白子乡公社,怄得两个小伙子好一晌没有笑眼。
成根大娘哈哈大笑,一个劲儿朝余秋挤眼睛:“比赛,当然要比赛了,看谁捞的鱼多。”
她话音落下,余秋就看出来其中的玄机了。原来这些小船都在赶鱼,受了惊的鱼拼命的往水中可以遮掩自己芦苇荡子游去,于是就被瓮中捉鳖了。
后头有人拿着网在水里头兜,还有人拿着长长的罱子往芦苇丛中伸。
所谓罱子是江县人用的一种水中农具,是罱鱼、捞水草、罱河泥的重要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