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醉周国芳之后,他直接将这人闷死,然后直接丢进河中。
这是个相当稳妥的方案,正常情况下,周国芳的尸体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冬夜河面寂静,一夜的时间,可以让尸体被冲到河流的下游。
或许要过很久,才有人无意间捞起周国芳的尸体。到那个时候,说不定连辨认身份都艰难。
退一步,就算是被夜钓的人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家属把尸体拖回家,直接送去火葬场一把火烧了,谁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谁让秦家只剩下婆媳外加个小奶娃,而这对婆媳的关系又相当的不妙。
其实周国芳的尸体被家属决定捐给国家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按照普遍流程,她的尸体应该在医学院经过福尔马林液的浸泡处理,然后成为学生们的大体老师。
这个过程并不能让处理尸体的人发现她真正的死因。
然而兜兜转转,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周国芳的尸体却意外被法医挑中作为临床示教的标本,然后暴露了她真正的死因,又牵出了这一串的案子。
从这张照片开始,公安翻出了案发现场的那张藤椅。
至此,整个案子终于串起来了。儿子杀了父亲,又杀了试图敲诈勒索的周国芳。
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的母亲或许是出于保护儿子的动机,又或者因为参与了处理尸体的过程感到害怕,她选择自立,想用自己的死来结束这件事。
可是她忘了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以她的体型难以单独放下两桩命案,公安无论如何都会怀疑她儿子的。
整个案件中,最出人意料的,应该是周国芳了吧。
凶手杀人之后,肯定想方设法将秦家翻了个底朝天,还拿走了重要的证据相机。暗房也被他扫荡一空,说不定连邮局里头周国芳死活不肯腾出来的办公桌他也想办法去查找过。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周国芳居然自己将照片洗了出来,然后藏在同事的邮筒中。
每天早上,邮递员会将前一天积攒下来的信件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运往下一站。
周国芳只要在此之前,将这封信拿出来,等到邮件被处理完毕送走之后,再将这封信重新放回邮筒,它就能够继续安稳地待上一整天。
一旦这封信的主人周国芳有什么不测,信件就会按照正常流程被送到公安手里头。
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如何为自己报仇。
李伟民在旁边啧啧赞叹,他现在认同余秋的论断,周国芳果然是一代奇女子。
瞧瞧,周会计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彻底干翻了两个家庭。
就算自己死了,她也让人家母子俩陪葬,半点儿亏都不吃。估计下了阴曹地府,就她这强势的状态,做鬼也能将阴曹地府脚的鸡飞狗跳,阎王爷都恨不得直接把她丢进畜牲道。
郝红梅在边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该!这人要是下辈子还做人的话,不知道要祸害谁呢。”
陈敏却不由得感慨:“你们看啊,周国芳其实聪明的很。她又会冲洗照片,还能把照片藏得这么好。”
李伟民突然间笑出声,眨着眼睛看两个女知青:“你们知不知道,这相机原先是她儿子的。你们猜猜看,他儿子用着相机拍什么呀?都不能拿出去洗,还得在自己家里头弄个暗房。”
陈敏跟郝红梅对视一眼,两个小姑娘立刻意识到李伟民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来。
她俩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直接揍李伟民,光天化日之下,这人居然敢耍流氓。
小李大夫被揍得嗷嗷叫,感觉这个世界真是没天理,他不过讲两句大实话,还要被女同志殴打。
现在的半边天们,实在太厉害了,压的老爷们都没地方躲。
余秋没有参与他们的热闹,她的目光越过窗户,飘在远方。那里有蓝天,那里有白云,那里有鸟飞过的身影。
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走来走去的病人家属身上。
那里有妈妈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停地柔声安慰生病的孩子。
母子俩的旁边站着一对年富力强的兄弟,两人正在激烈地争吵。
他们的老母亲生病了,需要人照应。但是兄弟俩都没空,他们是双职工,他们要上班。
老大说老二太自私,他们家已经照应了两天。
老二说老大不要脸,明明前头是他们照应的。
他们的老母亲,一位中风偏瘫的老太太,就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争吵不休的孩子,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她只是中风而已,她能够听得清旁边的每一个声音,也听得懂儿子互相推诿的话。
她的儿子们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比起父母对待子女,子女对于父母的耐心,往往少的可怜。
父母没日没夜地照顾年幼无知的孩子,理所当然。一旦有哪儿做的不好的地方,就会遭来旁人的指责,觉得爹妈极为不称职。
可是反过来了,假如哪家的子女可以衣不解带地照应生病的父母,旁人一定会啧啧称奇,起码要将他(她)视为孝顺的典范。
因为实在太罕见了,所以必须得是楷模。
这大约是人类乃至整个生物界传递自己基因的本能,永远也没办法克服。
抱着孩子的母亲看到了余秋,鼓起勇气过来追问:“小秋大夫,我什么时候才能领到活计呀?”
她的孩子还在用药,虽然没有任何人追在她屁股后头催促她交费,可她清楚的知道,那绝对是一个她难以承担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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