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想的到啊, 她居然就这么掉到河里头淹死了。”警察登门的时候,老太太好好好的哭了一场。
她哀叹两家人时运不济,这几个月一直在走霉运,大事小事不断。
警察再询问芸香,她婆婆离开家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芸香也表示自己没有注意,实际上,自从公公跟丈夫出事以后,这对婆媳的关系就非常紧张。
周国芳嫌弃芸香是丧门星,命中带煞,所以嫁进门来之后家里头就出了事。
芸香则痛恨这个婆婆是非精,无风也要搅起三尺浪,所以才搞出这么多是非。
至于她婆婆得罪过谁,那应该反过来问,她婆婆没得罪过谁。
婆家娘家都不愿意出面给她收尸的人,可想是有多人嫌狗憎。
估计公安排查到过年,都没办法摸清楚到底谁杀了周国芳。
被李伟民视为头号犯罪嫌疑人的李秀云偏偏有时间证人。昨晚上她抱着孩子陪粮管所的职工一块儿做年糕。
余秋好奇:“那家老头到底是怎么死的呀?他家搞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把年纪,大小也算是个喜丧了。”
陈敏跟着点头,非常具有怀疑精神:“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
老酒鬼好歹当过干部呀,起码得大张旗鼓地办一通,让大家伙儿好好瞻仰一下他的遗容。
李伟民一副便秘的表情:“瞻仰个屁呀,老头子都烧成焦炭了!前两天晚上他偷了瓶烧菜用的黄酒,自个儿喝醉了,结果人掉到了取暖用的火盆里,直接烧成了黑炭。他们家发现他的时候,整个房子都差点烧没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天灵盖,陈敏吓得上下牙齿直打磕绊:“那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活活烧死的?”
李伟民双手一摊,摇摇脑袋:“到底是死后才被烧的还是直接烧没了,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万分的模样,“贪杯误事啊,少灌两口黄汤,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他们家嫌弃丢人,觉得老头子这模样实在没办法拉出来给大家伙儿瞻仰遗容,于是草草收尸,就等拖去火葬场烧成灰埋掉拉倒。
陈敏突然间开口:“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挺奇怪的吗?老酒鬼烧死了,周国芳淹死了,谁也没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现在又说周国芳是死了才被丢下水的。”
李伟民情绪激动,阴谋论大开:“那会不会老酒鬼也不是被烧死的?”
众人齐齐后背生寒,但觉细思极恐。不是烧死的,那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喝酒喝死的吗?
李伟民还要发散性思维,外头响起了病人的求救声:“大夫,赶紧救救他。”
大家立刻收起八卦的心思,赶紧出去迎接病人。
那病人抱着头哀嚎,连脸都没露出来,他受伤的地方是眼睛。
这小伙子今年开过年就要结婚了,所以打算趁着不忙的时候将屋子粉刷一新。现在的人刷墙用的都是石灰,结果石灰粉溅到了他眼睛里头,造成了严重的烧伤。
家里人吓坏了,七手八脚将他拖到医院来。
余秋也一个头两个大,其实碰上这种眼睛碱烧伤,家属最好的处理办法是立刻冲洗眼睛。运用无菌液体冲洗30分钟以上,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损伤。
然而这对于家属的要求实在太高了,他们能够想起来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就已经很不错了。
余秋立刻开了生理盐水接上输液皮条开始冲洗病人的眼睛,又跑去打电话联系齐大夫。
她是能够准确地背出眼睛紧烧伤的急诊处理措施,外眼冲洗、前房穿刺、球结膜切开,肝素应用,可她从来没做过前房穿刺跟球结膜切开啊。
“做,你连人的手指头都敢接,还怕这个?”齐大夫在电话里头指挥她,“放心大胆地做,没什么好怕的。这个可比接手指头简单多了。就在裂隙灯下面做,没什么好怕的。”
余秋可不敢相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开啥玩笑啊,眼睛多娇弱,还是等齐大夫尽快赶过来再说。虽然讲尽早进行有创处理,效果会更好。但8个小时内都有效,她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至于她自己,等待眼睛冲洗干净以及用药的过程中,她要去取羊膜。
羊膜覆盖术对于眼睛碱烧伤而言,意义非凡。只要条件允许,在经过急诊处理之后,越早对病人行羊膜覆盖术,效果越好。
余秋带着陈敏冲上楼,刚好产房有大肚子在生孩子。
严格来说,按照规定,临床上治疗应该使用商用羊膜。但是省人医的眼科医生认为商用羊膜干燥易碎,用于眼科手术效果欠佳。
他们都是自己取用羊膜,然后甘油冷藏保存,等到患者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手术,效果相当不错。
从这件事看,大部分人还是人间自有温情在。因为沈仁义的眼科大夫这几十年下来,居然没有谁因为这件事被大肚子以及眼科病人投诉乃至告上法庭。
跟双方都好好说了之后,无论是生完孩子的大肚子还是要接受手术的眼科病人,都相当善解人意地同意了他们的方案。
一般取用羊膜,都是使用剖宫产羊膜,因为不用经过产道,减少了污染的风险。
然而卫生院剖宫产毕竟少,余秋总不能为了取羊膜,现在就拉着大肚子上台开刀。
她还是跟产妇以及家属说明了情况之后,直接取用自然分娩下来的胎盘上的羊膜。
产妇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生个娃娃居然还能帮助到别人,非常神奇。
余秋拿加了56万单位的庆大霉素的500毫升生理盐水浸泡胎盘,清除干净羊膜表面的血迹,然后再用加了16万单位庆大霉素的500毫升生理盐水继续冲洗羊膜,接着钝性分离羊膜,取光滑透明无钙质沉着的那部分。
闵大夫帮余秋拿来了甘油,颇为紧张地看着她操作:“这能贴上去吗?”
“可以。”余秋小心翼翼地剪着羊膜,“这个冷藏保存三个月没问题,可能要反复做好几次手术。”
余秋取好羊膜标本,又耐心等了好几个小时,仍旧不见齐大夫的踪影。
余秋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把病人转走,她现在开始后悔留下病人。这人刚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让他走的。
她跟患者家属沟通病情,建议他们转院治疗。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一听说要去城里头的大医院,他们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肯过去。
余秋怀疑他们是担心费用高,家里头承受不起。
她愁得够呛,又打电话过去追问,那头医院说齐大夫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