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面色雪白, 她跑过去拼命地想要抢周国芳手里头的信,可惜完全不是周国芳的对手。
旁边围观的人越多,周国芳的情绪就亢奋。她一屁股将李秀云拱到边上去, 洋洋得意地念着自己私自拆开的信:“在我们度过的每一个火热的夜晚, 我都恨不得跟你交缠着死在一起……一想到你在别的男人怀中, 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她每念出一句, 周围就发出一声叫好,夹杂着口哨与欢呼。
在这个没有隐私,而且性极度压抑的时代,任何与性相关的话题都会让人们莫名兴奋。
人们凭借支离破碎的信息, 通过意吟达到高朝。
至于当事人有多难堪, 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毕竟犯了作风错误的人, 人人得而轻且辱之。
“闭嘴!”
余秋跑上前,一把扯过信,厉声呵斥,“你凭什么说这信是李秀云的?”
周国芳猝不及防,居然被个小医生抢走了信,顿时火冒三丈,大力挥舞着手上的信封:“这信封上写的清清楚楚,就是西门庆写给潘金莲的!呸,臭流氓,烂破鞋,狗男女奸夫淫.妇!”
余秋冷笑:“李秀云的信怎么会在你手?她跟你是一家人吗?还是你上人家家里头做贼偷来的?哦,我想起来了,你可是邮局的会计,身份非同凡响啊。你私自截留他人信件,并且拆阅,是不是全公社格命群众的信件都要经过你审核呀?”
众人原本正吃瓜热闹,突然间被余秋点破这件事,顿时脸上都不好看了。
瞧别人的隐私有趣,自己的隐私被人扒光了可不是什么痛快事。
住在公社卫生院的除了实在没办法的农民外,基本上都算国家干部,起码也是吃着公家粮的人。
一想到自己写个信都要过别人的眼,周围的群众顿时不答应了。
余秋还在火上浇油:“你为什么要私自参与格命群众的信件,你想窥探什么?还是你想收集什么情报?”
这话真是提醒了格命群众们,对呀,为什么要私拆人的信件?肯定怀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狗特务!”
人群中想起一阵愤怒的叫喊,顿时如同水滴溅入了翻滚的油锅,窜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众人纷纷附和:“狗特务,抓住狗特务!”
倘若是普通妇人,在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早就被愤怒的格命群众打翻在地,直接五花大绑扭去劈斗了。不过县官不如现管,粮管所所长位置虽然不高,却是实打实的实权派。粮管所所长夫人的头衔就成了周国芳的护身符。
格命群众再愤怒,也只是围着她边上团团转,嘴里头愤怒地叫骂着,却谁也不敢伸出手去。
饶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狗特务这顶大帽子还是压得周国芳方寸大乱,嘴里头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我没私拆信件,我从来没有拆过人的信件。”
余秋摇了摇手上的信纸,发出一声冷笑:“那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土里长出来的?”
周国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封信原本是邮递员要送到赵家的。周国芳看到上面是男人的笔迹,又是写给李秀云的,顿时就起了心思,直接要过来表示自己可以转交。
结果没想到,真让她撞了大运。她偷偷拆开来一看,里头竟然是野男人写给李秀云的情书。
周国芳当时就乐晕了,立刻拿着信冲到医院来好好打那个这个不要脸的臭破鞋的脸。
嘿,赵大刚平常人五人六的,合着就是个武大郎。
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原本是琢磨着靠着这封信能将这对夫妻给钉死了,却不想被人抓住了把柄,居然叫扣上了特务的名头。
余秋还在步步紧逼:“这信既然不是你私拆的,又是从哪儿来的?哦我知道了,其实原本就没有这封信,这信是你自己写的。写着玩儿的对不对?”
周国芳退无可退。
周围全是人,个个都盯着他,一道道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千疮百孔的窟窿来。
她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含含混混道:“那是……是我写着玩玩儿的,没……没这个信。”
说着,她就直接撕掉了手上的信封,硬生生地往自己嘴巴里头吞,噎得两只眼睛直往上翻也不肯张口。
余秋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感觉这人谍战片看多了。
可惜今儿自己阴险恶毒到底了,就算周国芳再可怜,她也半点儿就此放过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早就得罪了这位粮管所所长夫人,不如一把头得罪死了。
余秋扯着嗓子大喊:“抓住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伪造信件,公然污蔑格命干部,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周国芳这时候才想起来,李秀云除了是郑大刚的老婆之外,也是正儿八经吃国家粮的格命干部啊。
周国芳这下可真是彻底慌了,又忙不迭地拼命否认:“不不不,这信不是我写的。”
说着,她就往病区门口的方向跑,企图逃之夭夭。
原本一直愣在原地的郑大刚这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怒气冲冲地捏起两只钵大的拳头,朝着周国芳怒吼:“滚!”
他本就面容狰狞,如此金刚怒目,真如镜面獠牙的恶鬼一般,逼得周国芳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结果卫生院的楼道因为窗户设计问题,拐角处光线暗淡。
周国芳心里头发慌,脚上又没准头,刚没有留意到有人往上走,居然直接撞了上去。
众人只听咕隆咚的一通响,她居然带着那人一口气滚了下去。
这下子围观的人全都惊呆了,赶紧追着下去,看人到底摔成了什么样。
结果两人滚到楼底,居然上下叠成了罗汉,两张嘴好巧不巧,紧紧地贴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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