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有心脏疾病的病人都会晨起服药。这人喝了酒,会不会稀里糊涂间药吃多了,所以导致中毒?
护士拿来了阿托品,周大夫下了肌肉注射的医嘱。他扯着嗓子招呼:“让急诊的人都过来认认,看能不能通知他家里人。”
余秋忍不住羞愧,她还是经验太薄弱了,缺乏急诊思维。
这人一大早喝着酒,吃着饭感觉不舒服就到医院来,代表他家就在医院附近。毕竟现在交通不发达,而且就算是国营店卖早点的地方也不会卖酒。
周大夫的吩咐传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把病人的弟弟喊过来了。
这人今年45岁,一直没有结婚。原先跟父母一块儿生活,父母过世后就独居在老房子里,日常吃喝情况他弟弟不清楚。不过当弟弟的人倒从来没听说过哥哥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平常也没见他吃药。
“那其他方面呢?你哥哥有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
从上班路上被人硬拽过来的男人表情讪讪:“这我不清楚,我哥这么大的人了,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跟我这个当弟弟的说。他平常身体还好,没听说过哪儿有毛病。”
家属口中问不出更多有效的信息,但基本上可以否定掉洋地黄药物中毒的可能。
余秋的目光上下观察患者,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玄机。
“余秋,今天上午你还上不上解剖课?”
李伟民手里头端着搪瓷缸子,从外面伸进脑袋来追问,“你这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我给你们留饭?”
余秋摇摇头:“稍微等一下吧,等吃完饭再说,你自己先吃吧。”
奇怪,这人如果平常身体很好的话,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不是洋地黄中毒的话,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现在的状况?
李伟民突然间抽了抽鼻子,好奇地追问:“你们谁喝药酒了?好大的味道啊。”
周大夫跟余秋都疑惑地抬起头:“药酒?”
李伟民点点头:“对呀,这么大的药酒味,你们难道闻不到吗?”
余秋还真没闻出来,她只闻出了酒精的味道。她赶紧追问李伟民:“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药泡的酒?”
国人抱着有病治病无病养生的观念,导致了不少种类的药酒,没事就眯上两口。殊不知是药三分毒,哪里能够胡乱养生。省人医每年都能收住不少药酒中毒的病人。
李伟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知道,你以为我是狗鼻子啊。”
不晓得药酒的种类也没关系,现在患者弟弟过来了,他赶紧跑了一回家,将哥哥的药酒瓶子拿了过来。
可惜的是,那里头好几种草药,在场的医生护士基本上又都是学西医出身的,唯一一个中医对着那草药看了半天也只能摇摇头,他辨认不出来。
周大夫当机立断:“准备给病人洗胃吧。”
不管到底是什么药材,既然是喝到肚子里头的毛病,那就赶紧将里头的东西排出来。
值班医生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周大夫:“他这样子能洗胃吗?”
心电图跑得让人心惊胆战的。
周大夫眼睛微微眯着:“现在不洗胃的话,估计到时候也没得胃给洗了。”
陈敏满脸茫然:“他的胃又不会跑,怎么没得洗?”
周大夫似笑非笑:“人都死了,洗什么胃呀?”
可怜小陈大夫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躲到了余秋身后。
余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身体上。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对此人的病情判断至关重要。
“来了来了。”
心电图室外头传来李伟民的喊声,“老王,你赶紧给认认这是什么药酒?”
被李伟民称为老王的赤脚医生是个草药世家出来的郎中,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属于年纪比较大的一位,家里头有些祖传的方子对于治疗各种慢性病颇有疗效,在当地乡间很受欢迎。
老王身材微胖,被李伟民一路连拖带拽着跑到心电图室,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了。
李伟民却完全不给他休息的机会,直接拿着玻璃药酒瓶逼他看:“快快快,要救命的。”
老王大汗淋漓,一张脸红得发紫,他先是眼睛看,又伸过鼻子去闻,一桩桩的报着药名。
余秋对中药所知有限,只听他没报一样就摇摇头:“不对呀,这几种药性子都很温和,不会中毒的。”
众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感觉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老王抓着药酒瓶,又伸过脑袋去深深地嗅。
李伟民不耐烦:“行啦,别馋酒了,回头你到我们家,我请你喝酒。”
老王摇摇头:“这里头好像还有味药,给泡散了看不出来。”
余秋追问:“你觉得像什么?”
老王迟疑道:“有点儿像附子,不过我家不太用这个药,我也不太熟悉。”
余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附子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回阳救逆第一神药,能够回阳救逆、补益阳气、祛寒止痛。”
老王话还没说完,余秋就发出了惊呼:“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乌头!乌头泡酒,一喝就走。他是乌头中毒。”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哪儿觉得不对头了。患者的手,这人的骨关节有明显的变形,看着极为粗大,这是关节病变的表现。乌头又常用于风湿性疾病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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