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沉默下来,集体藏拙。
朱师傅笑嘻嘻地问八队的生产队长:“大爹,你挑肥水到地里头的时候,会不会用尿勺在坑里搅一搅?”
“不用搅。”生产队长不假思索,“沤好的肥都飘在上头。”
朱师傅笑逐颜开:“你不是晓得为什么嘛,故意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对不对?”
村民们脸上渐渐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就连反应慢的人叫身边的亲友一点拨,也明白过来。生肥沉重,会自然坠入坑底,熟肥密度小,当然会往上浮起来。
所以从蹲坑到沤肥坑的连接口位置就下,而从沤肥坑到熟肥的口子就上。
朱师傅指挥宝珍的两个哥哥,将用板车拖过来的瓦瓮安装的坑里头,然后夯实土。
瓦瓮口小肚子大,上面还连着盖子。
“平常咱们不用的时候,就把盖子盖上。虽然这口子小,不至于让大人掉下去,可要是小小孩就不一定了啊。再不济,淹死了鸡鸭鹅,也好生肉痛的对不对?”
朱师傅一边说笑一边示范给众人看,“平常咱们解了手也顺便冲一冲,这边上放个桶,这儿装个脚踏,连着管子,一踩,桶里头的水就自己冲下来。平常家里头洗衣服淘米的水也别直接倒了,刚好用来冲这新厕所,刚好还能盖盖味儿。”
余秋看他跟哆啦a梦的百宝箱一样,随手就拿出了脚踏式冲水装置,然后连着安装起来。他脚一踩,桶里头的水果然少了一半,全都冲进了坑里头。
“大家伙儿看明白没有?”朱师傅擦了把头上的汗,有端起大麦茶碗,一口气喝下去,“看不明白的咱们再去下一家,不急,每个生产队都有一家。”
何东胜抬头看看天,然后朝余秋点点头:“这几天你们先克服一下,回头我们再过来搭个棚子。”
余秋赶紧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今天她真是占了个大便宜,全村五百来户人家,她什么都没干,光抄着手在边上看,就免费得到了现成的厕所。
先前她跟田雨还有胡杨就商量好了,直接盖个芦苇棚子遮风挡雨就行。重点解决厕所排水系统,其他的没必要太讲究。
何东胜笑出了口白牙,觉得这些小知青好胜心还挺强。他摇摇头:“行,回头再讲,先跟着过来看怎么盖厕所。等有了新户头,你可得指导大家伙儿盖厕所啊。”
农村卫生工作也是赤脚医生工作职责。余秋赶紧抓着笔记本跟上。
跟她想的不一样,各个生产队被挑选出来做厕所示范点的不是生产队长或者副队长家,而是每个队的困难户。
这些人家要么有老病号,干不了重体力活;要么就是老人孩子多,能下田挣工分的人少。
所谓示范点,其实也是生产队其他人在帮他们解决大问题。毕竟,挖坑也不是多轻松的活计。
余秋跟着跑九个生产队,再抬头的时候,太阳早下了山,天边已经显出了淡淡的月亮影子。晚风轻轻吹拂,带着点儿暖意,吹在人脸上却舒服的很。
家家户户的走地鸡都自己乖乖回家了,有养了鸭子的人家,小孩也赶着鸭子往自己院子去。
走出家门看怎么挖厕所的秀华婆婆一拍大腿:“哎哟,光顾看稀奇咯,我还没烧晚饭。”
旁边人发出轰然的笑声:“大爹要拍桌子骂人咯。”
又有人笑着摇头:“今儿哪里还顾得了上面的嘴巴啊。”
家家户户都跟着忙起来,趁着朱师傅没走的叫人家看一眼心里头好歹能踏实些。
朱师傅抹了把头上的汗,又看了周围两户人家自己挖的坑,指点了几句,就被大队书记拉去自己家里头吃饭。
朱师傅摆着手连连推辞,表示自己回家吃饭。家里头都等着呢。
何东胜使了个眼色,旁边郑卫红跟宝珍的两个哥哥立刻一哄而上,直接架着人往大队书记家的院子里头去。
被抬着走的人又好气又好笑,嘴里头大骂:“你们这是土匪啊,还搞这一套。赶紧放我下来。”
边上还没散去的村民跟着起哄:“不放不放,抓到了才不能放。”
何东胜回过头招呼抿嘴笑的余秋:“赶紧的,小秋大夫,帮婶婶摆桌子去。”
余秋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推辞。她今天其实啥事都没做,真不好意思去蹭一顿宴席。
转念一想,朱师傅吃过饭就要跟着防疫站送瓦瓮的船回县城了。她只有趁着上饭桌的机会才能问问题。
余秋立刻响亮地应声,抬脚就往大队书记家跑。
经过何东胜身旁时,年轻的生产队长轻轻拍了下小赤脚医生的脑袋,语气亲昵:“真乖,机灵点儿,我们朱师傅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专家。”
余秋叫这一巴掌拍得呆愣原地。
这孩子没大没小,姐姐比你大五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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