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鹤鸣立在床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行将就木的皇帝,面上再无半点恭敬之意,只有小人得志的兴奋。
皇帝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怒瞪着他,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声响,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颤颤巍巍地抬手欲要攥祝鹤鸣,被之轻蔑挥开。
祝鹤鸣将早已拟好的传位诏书扔到皇帝面前,冷声提醒他:“陛下直接盖上玉玺吧,待您去了,臣自当为您风光大葬。”
“休、休想……!你这孽畜!……你休想!”
皇帝哑声嘶吼,几要将眼珠子都瞪出来,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怒恨,祝鹤鸣漠然道:“陛下还是省点力气吧,臣知道玉玺就藏在您这床头的暗格里,臣想要,随时都能取出来,臣让您亲自在这传位昭书上盖上玉玺,是臣敬重陛下您罢了。”
嘴上说着敬重,祝鹤鸣满脸的得意嚣张却不遮掩半分,皇帝被气得又吐出一大口血,脱力倒进床褥里。
祝鹤鸣在榻边坐下,微眯起眼,望着皇帝狼狈痛苦至极的模样,嘴角扯开一抹诡异的弧度,挥了挥手,示意虞道子:“还请国师去偏殿暂歇,有些话,本王要单独与陛下说。”
虞道子眸色一黯,退去了殿外。
时已至丑时,大殿中烛火愈加昏暗。
祝鹤鸣低声哂笑:“陛下何必这般郁愤,您终归是要死的,江山给了臣与给了别人,又有何区别?给了臣,臣好歹,……能保您的亲生儿子,一辈子荣华富贵,有何不好?”
皇帝倏然瞪大双眼,面色涨得通红,祝鹤鸣俯下身,贴至皇帝耳边,一字一字清楚说与他听:“陛下,当年皇后娘娘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
“鸿与雁,生来便是一对,却生生被拆散,一个在天,是金尊玉贵的皇太子,一个却被踩进泥心里,这辈子都只能做小伏低,啧。”
“陛下要怨,就怨太后娘娘太过迷信,我怀王府可是拼死,帮您护住了血脉,养大了皇子,无功劳亦有苦劳,陛下也是时候该回报我怀王府了。”
“陛下,您且安心去吧,雁停他会念着您的好的。”
天色熹微之时,群臣百官、王公宗亲尽数被召入宫,皇帝在御榻之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阖眼之前,皇帝拼尽全力将目光转向祝雁停,眼中流出血泪,颤抖着手想要抬起,终究徒然垂下,再无声息。
祝雁停始终低垂着头,未有看到。
传位诏书当众宣读,殿内殿外鸦雀无声,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祝鹤鸣在众目睽睽下接下遗诏。
没人反对,也没人敢反对,那些不服他的早就被杀的杀、贬的贬了。
祝雁停用力握了握拳。
尘埃落定,他心头却莫名的半点都松快不起来。
夏四月,西囿,军营。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诏书到达军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命萧莨回朝述职的诏令,赵有平手握着那诏令一目十行看完,啐了一声:“这狗贼分明就是要召将军回去,好夺了将军的兵权,将军可万不要中计了!”
已被押下的传旨太监怒瞪着他们,嘴里被塞了布想要骂咧,却只能发出呜呜声响。
赵有平等萧莨的一众心腹都早已知晓祝鹤鸣所作所为,自是不愿意为这样的皇帝效忠卖命,二话不说将来传旨之人拿下,如今只等着萧莨发话,之后要如何做。
萧莨的眉心微蹙起,深思片刻,道:“先将人押下去吧,不必理会这诏令,且再等等再说。”
赵有平不解问他:“将军的意思是?”
萧莨轻出一口气,冷道:“祝鹤鸣登基,消息传到各地,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必会有所动作,我等先看看眼前局势,再做打算。”
萧莨向来沉得住气,他军权在握,山高皇帝远,祝鹤鸣就算气得跳脚,亦不能拿他如何,从一开始,他就没将这个跳梁小丑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