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僵持片刻,萧莨摇了摇头,已无话可说。

祝雁停愤然问他:“你说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可有真正信任过我?你若非防着我,我又何须派人去偷听?你嘴上说会帮我,其实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对吗?”

萧莨沉默不语。

祝雁停激动道:“我知道!你有诸多的顾虑,是我太自以为是,其实在你心里,我压根比不上萧家人!如今在你眼中,我是否就是个丑态毕露的恶人,逼着你做不利于萧家,不利于承国公府的事情?可分明,就是你胆子太小,你若是真心愿意帮我,帮我兄长,怎会成不了事?!”

萧莨沉下目光:“你哪里来的自信,一定能成事?”

“为何不能?!我不妨与你直说,刘崇阳、还有那位虞国师,皇帝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两个人,我兄长都将之拉拢了,否则皇太弟之事又岂能那般顺利?我兄长既想要那个位置,自然得有人帮他,他们为怀王府卖力,我兄长许诺他们想要的东西,各取所需,有何不好?为何别人能做得,你承国公府就做不得?!”

“够了!”萧莨一拳砸在桌上,热茶溅洒而出,浇到他手背上他亦浑然不觉,“怀王与刘崇阳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今日便可明确告诉你,萧家有祖训,我不可能帮你兄长,更不会与之同流合污,无论你说什么,都绝无可能!”

比起生产那回,今日的萧莨显然更加气怒,即便这样的怒意其实绝大部分并非冲祝雁停而去,但祝雁停亦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流露出的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失望。

“什么叫同流合污?!”祝雁停心中一阵刺痛,只觉分外不忿,“我兄长到底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你要这么说他?!你是否觉得只有你承国公府是好的,别人就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阴险小人?!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小子?他来这里到底与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与刘崇阳有关?!”

萧莨沉声反问他:“你又听到了多少?”

“你这么怕我知道了吗?!非要这般地戒备我?!”

“你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再派人去暗地里与怀王府送信么?你是在打这样的主意么?”

萧莨黝黑的双眼直直望着祝雁停,看似平静的目光却像一把利剑,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那些不能见人的小心思。

对上萧莨这样的眼神,祝雁停心下蓦地一沉,垂眸冷笑道:“你既不打算与我说,又何必再讲这些废话。”

这般态度,却更叫萧莨失望,哑了声音:“人心隔肚皮,即便你与怀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心中每时每刻在想些什么,你又能真正知晓多少?”

“呵,”祝雁停一声低嗤,“表哥说得对,人心隔肚皮,我心中每时每刻在想些什么,表哥又真正知道多少?便是表哥心中在想什么,我亦猜不透,表哥处处否定我兄长,说到底,无非是你从一开始便对他存着偏见罢了。”

祝雁停这样便是怎么都说不通了,见他这般冥顽不灵,萧莨身心俱疲,没了再说的兴致,站起身,留下句“这些事,且等你想清楚再说吧”,出了门去。

祝雁停呆愣许久,才似恍然回神,抬手用力一挥,面前矮桌上的茶具尽数被扫下地,四分五裂。

原本在里间摇篮中安睡的孩子被惊醒,放声大哭。

房门外,萧莨站在长廊下,抬眼怔怔望向远方天际。

正值日暮时分,天边一抹残阳似血,在这萧条冬日里更显阴惨。

几只黄莺在已只剩枯枝的树上栖息,这些鸟也不知是怎么养的,明明应当在秋冬日时南飞,偏它们怎么赶都赶不走,还十分亲近祝雁停,仿佛通了灵性一般。

萧莨双瞳轻缩,深思一阵,吩咐跟在身后的下人:“以后派人盯着些这些鸟,若是它们飞出去,务必跟上看飞去了哪里,若有不对,便将之射下。”

“诺。”下人低声应下。

黯光在萧莨的眼眸里沉得深不见底,静默半晌,他又道:“从今日起,院中但凡有人出门,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俱都报与我。”

“诺。”

屋中,阿清叫人将地上狼藉收拾了,忧心忡忡地劝祝雁停:“郎君,您何必与大人这般置气,惹得他大怒,您自个心里也不痛快……”

祝雁停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手心中。

阿清无声一叹,小声问他:“郎君可要用晚膳?还是等大人回来……”

“不必了,”祝雁停扯开嘴角,自嘲一笑,“你觉着他今夜还会回来么?”

阿清低了头,没再接话。

亥时,祝雁停倚在床头,心不在焉地轻推着摇篮,怔怔出神。

黯淡烛火映在他眼中,又悄无声息地融进幽深黑瞳里,只余眸底一片深不见底的阴翳。

摇篮里的儿子才睡下没多久,傍晚那会儿被吓到了,嬷嬷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祝雁停抱了他一会儿才逐渐安静下来,再一直折腾到这个时辰才肯睡。

祝雁停伸手过去,手指轻拭了拭儿子柔软的面颊,盯着他看了半晌,神情渐柔和些许,低声喃喃:“珩儿,爹爹到底该怎么办……”

嬷嬷进门来想要将孩子抱走,被祝雁停制止:“他睡着了,就让他在这睡着吧。”

嬷嬷提醒他:“小郎君半夜里会醒来两三回,怕会吵着郎君。”

“无事,你们先退下吧,等他醒了再来抱他去喂奶。”祝雁停坚持道。

嬷嬷只得退下,阿清进来小声与祝雁停禀报:“大人歇在书房了,已经熄了灯,郎君您也早些歇下吧。”

祝雁停愣了愣,问他:“有人给他守夜么?”

“大人没叫人在门外守着。”

祝雁停轻闭眼睛,吩咐他:“还是派个人过去吧,……去叫他自己身边的人去,夜里凉,书房里还要更冷一些,叮嘱人给他加床被子。”

阿清点头应下。

待他离去前,祝雁停又将人叫住,添上一句:“他夜里容易口渴,记得叫人给他备些温水。”

阿清无奈提醒他:“郎君,这些事,大人身边惯常伺候的人定都知道的。”

旁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又何须再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