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攥了攥拳头,而后又松开,叹了口气,“老子没说你。”
“这屋里除了我还有旁人吗?难不成还躲着个花妖狐媚,绝色女鬼?卫珩,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磨磨唧唧的孬种坯子货了?!”
......卫珩是真的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江湖浑话。
说实话,这小崽子方才噼里啪啦念了那么一大串,话里话外意思只要一个:退婚。此刻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他脑袋上扣那么一顶大帽子,他心底里的火气也被勾上来了,眼眸里阴沉如墨,抬手又往门边砸了一个杯子。
“观言,你给老子滚出府去!”
屋门外就是一静,半瞬后,传来观言微颤的告退声:“奴才自去领罚。”
小姑娘身上的戾气这才退了些,却依然倔强地瞪着他,俯视的神态还有些不屑。
“你还有什么事直接说,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瞧?天都亮了,再不回府我才要惹□□烦,你以为我如亭钰一般空闲自在,随随便便就能逛到你家院子里来么?”
大抵是心里真的极委屈极火大,她这会子就跟开了间兵器坊似的,说出话没一句不带刀子,刺的人脑壳疼。
卫珩下意识拧起眉,片刻后觉着这样的神情不好,又强迫自己展开,望着她:“你走之前,我问你最后一件事。”
小姑娘抬了抬下巴。
“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块儿去京城,或者愿不愿意等我回了京城之后,再以送嫁的法子往京城去,或者愿不愿意直接去越州老家,与长辈们先敬了茶上了族谱,确定了名分再议其他?”
“......卫珩,谁嫁与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所以我也没打算祸害旁人。”
“但是你凭什么就要祸害我?我都与你说的那么清楚了,你其实压根儿就不喜爱我......”
“我不喜爱你我喜爱院门口那只狗吗?祝宜臻,你要是当了官,一定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不请仵作验尸取证就定罪的昏官,我造反都不用养兵买马,直接扶植你当摄政王得了。”
宜臻真的要被他气炸了:“卫珩,你到底还想不想娶我了!”
“想。”
他抬起一只眼眸,仿佛青灯古佛心如止水,“那你不是要剃了头发去当姑子么,我总不能开个庙陪你一起做和尚吧?佛祖面前思□□,我怕下辈子咱俩都投不了好胎。”
“......”
少女深吸一口气,什么话也不说了,转身就要走。
“你敢踏出这个门一步试试?”
宜臻继续往前走。
“祝宜臻,你父亲做个官不容易。你母亲藏在墙砖里的那些金银,应该是她攒了大半辈子的财产了罢?听说你姐姐的婆婆一直想要个孙子......”
“卫!珩!”
男人往后一仰,任凭肩头渗出的血迹染红里衣,语调懒洋洋的,不变分毫:“我在。”
宜臻的视线在他肩头凝了凝,方才还想要出口的抱怨一下止住了:“我去喊大夫。”
“不用。”他的视线往床边小几上的纱布和药瓶上一落,“只是裂开了而已,也不是什么致命伤,上了药再包扎一次就好,不难,你自己也能弄好。”
“什么自己,我什么自己?我凭什么自己帮你包扎?又不是我自己砍的你!”
“你父亲做个官不容易。你母亲藏在墙砖里的那些金银......”
“要用哪瓶药?”
卫珩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笑意,随手指了离他最近的那一瓶。
宜臻走过去,跪坐在床榻边上,盯着他肩头的那团血迹瞧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揭开衣领。
果然,白布上的血迹更吓人。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明明知道他伤的重,还非要挑这时候跟他吵,何必呢。
男人身上的肌肤很硬,指腹一不小心触到,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只是他身上的疤痕也不少,老伤旧伤交替在一块儿,使得原本流畅硬朗的骨肌纹理都显得不那么漂亮起来。
宜臻蹙着眉,先轻柔仔细地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血迹,再一点一点往上撒药,甚至还有些不敢瞧。
“跟我一道儿去京城,由你祝府送亲再去京城,往黎州去,或者直接把婚期延后,你觉得哪条法子最好?”
“延后婚期。”
“你方才不是说......”
“我方才说是我方才说,但我现在觉得,要不要嫁人,是我需要再思量一段时日的大事儿。”
卫珩就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宜臻都快要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了,他才开口:“我之前只是以为你会不愿意。”
“你以为。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很多事儿,你从来就不愿意与我说。不止今日这一件,往常还有许多,我只是没提过而已。”
“......对不住。”
“我并不需要你的对不住。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应下这门亲事?”
卫珩叹了口气:“宜臻,我不是傻子。满京城里那么多合适的主母人选,我究竟为什么要娶一个只是负责任的有趣玩意儿回家?”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