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屋门外的院内忽地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惊讶嗓音:“二姑娘?”
“你还未走吗?”
宜臻偏过身,看见了俏生生站在院内的戚夏云。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对方还冲她极亲近极友好地笑了笑。
“我找不着我的荷包了,所以一路回来寻一寻,原来是落在臻姐姐的院子里了呢。”
她把手里的荷包挂回腰间,仿若无意地开口道,“二姑娘,正巧要吃午膳了,老太太说今天请你也去呢,你要不要与我一道走?”
臻姐姐。二姐姐。
对比着实太鲜明。
因有旁人在,祝亭霜很多话一下没法儿说出口,顿了一顿,最后还是从宜臻移开视线,淡淡应了声“好。”
“那臻姐姐,我日后再来寻你说话。那香膏子你若用的好,别忘了差人来与我说一说,我那儿还有许多呢。”
宜臻弯弯唇:“好。”
却再不多说别的什么了,静静目送他们离开,目光犹如一道极温柔的春风,把所有示好和试探都挡在外头。
不软不硬,明明温和至极,却始终无法让人接近。
离开寄春居前,戚夏云最后回眸望了眼院子里的宜臻,忽然觉得有几分失落和无力。
未来的皇后,原来在这时,便已经这般难讨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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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戚夏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她到如今也不明白,为何眼一闭一睁,自己就从落满霜雪的祝府旧院中,回到了十三四岁时的江南闺阁。
她自己还是她自己,只不过从寡妇变作了豆蔻少女。
父亲还未被斩首,母亲也好好的,姊妹丫鬟都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周遭景致熟悉又陌生。恍若做梦。
戚夏云费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并非在梦中,而是回到人生过往,又重新来了一遭。
许是老天爷也可怜她,不忍她就那般孤零零地下了地府罢。
上辈子,她所嫁非人,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膝下连个子嗣也未有,说到底,还是因为双亲早亡,无人为她筹谋亲事,才落进了那样一个狼虎窝儿。
这一世,她既重来一遭,必不能让戚家如上辈子一般,站错了队。
父亲忠心耿耿为君,却反而被旧帝下令斩首,母亲不堪受辱,自戕吊死在房梁上,她被姑母算计,嫁给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被婆婆研磨了好几年。
直至后来天下大定,她表姐姐做了皇后,祝府被新帝重新赐了侯爵,外祖母亲自派人来接她,才算是脱离了苦海。
多亏了新帝。
是的,新帝。
上辈子,她刚嫁入虞家才刚一年,西北统帅卫珩大将军就彻底反了。
卫珩手里握着整个西北的兵权,在草原上威名赫赫,光凭名字就能把鞑子吓得跪地求饶。而后挥兵南下,与琼州宁王两面逼京。
从头至尾不过几月时间,宣朝已呈溃败之势,宣帝自己主动退了位,也不知之后是死是活。
新帝立朝为恒,年号景和,册封发妻祝氏宜臻为妻。
便是戚夏云的表姐姐。
上辈子,她尚还活着时,新帝已平定了藩邦之乱,收复南疆,将疆域往北拓宽到月钩山,战功赫赫。又减轻徭役赋税,兴修水利,大办学堂,在百姓心底有极高的声望。
不过,除却治国功绩,大多百姓更爱谈论的,反而是这位帝王的风流轶事。
新帝即位几年,偌大的后宫里头,依然只有一位发妻皇后,底下臣子写了不知多少选秀奏折,他都只当没瞧见。
哪怕这位皇后,多年下来只为他生了一个公主。
真真儿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用情那般专一,也不知皇后上辈子,究竟攒了多少福气。
虽然那时,街头小巷里还隐隐流传着另一种说法。
说是如今的新帝,其实在外头还有个红颜知己,名叫祝亭霜,前朝时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了,还是皇后的亲姐姐。
新帝即位后,本想纳她为妃,可祝二姑娘性子刚烈,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入那宫墙大院与姊妹共侍一夫。
她立下承诺终身不嫁,游遍名川大山,作下诗篇无数,颇受天下士子的追捧,人人谈起她,都尊称一声祝先生。
一个在龙椅上治国□□,一个天南地北洒然自在。
明明相爱,却终生不得相见,这样的风流轶事,在街巷里传的越发热闹起来。
戚夏云却觉着未必是真的。
上辈子,她也入过宫墙,见过帝后。
那时她已与许翰藻和离,被外祖母带入宫中觐见皇后,也有一层托皇后帮她相看婚事的意思。
毕竟说起来,她嫁入许家时,许翰藻已经奄奄一息在床,新婚五日,便撒手人寰。
她尚还是清白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