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可以随身揣着,上头的机关还是永动的,只要带着怀表,随时都能知晓时辰,怀表将一个时辰细致精准地分成了六十份,实在是方便的很,简直就是神物。
只是他又说,那表里头的机械十分精细,便是连卫珩大哥,花了无数心血和银钱,如今也只得了那么一只,所以不能给她寄来玩玩了。
此刻,屋子内静悄悄的,宜臻瞅着掌心里滴滴答答转着的指针,听着耳旁烛火燃蚀的声响,忽然觉得有些想落泪。
夜风拂过庭院内的矮树,叶子飒飒作响,为这灼热的夏夜带来几分凉意。
她把怀表放进匣子里藏好,打算等后日父亲母亲启程了,再去轩雅居把东西还回去。
无功不受禄,这样珍贵的物件儿,卫珩给了她,她自己心底都害臊。
这么些年,她没给卫珩带去点好,没有报成恩,反而一直在劳烦他。
小姑娘难过地垂下眼眸。
她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麻烦精噢。
......
等到老太太院里派人来请四姑娘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宜臻换了身干净衣裳,拾掇好自己,随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荔枝往寿安堂去。
荔枝性子温柔,往常和半青处的最好,心里自然也偏向五姑娘。
一路上细细提点她:“今日二老爷的消息下来后,老太太伤心了好一阵儿,念及五姑娘您还在京郊庄子里头,晌午后便派了人去接您,只是没想到您竟先回来了。”
“这会子五少爷和大太太也在寿安堂,大太太是方才才来,说这番去了黎州,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所以一得知您回来,就匆匆地去大厨房熬了碗您最爱吃的杏仁粥,送到上房来。结果没想到刚放下桌,就被五少爷抢先吃了。”荔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其实五少爷那么点儿大的人,什么都不知晓,心里头却是最念着您的,今日午觉后起来,还一直缠着问五姐姐呢,若是知道您要往黎州去,怕又得哭上好几通了。”
宜臻知道荔枝的意思。
是想让她拿亭詹作筏子好留在府里。
祖母一向最宠爱亭詹,平日里就没有不应的要求,倘若亭詹哭闹着非要五姐姐留下来,祖母未必不会心软。
但是没必要。
她弯弯眉:“亭詹如今也要进学了,日后搬到外院去,总不能还这样赖着姐姐们,这个年纪,总要让他学着自立些。”
荔枝一怔,倒也没再说什么,只笑了笑:“也是呢。”
心下却是感叹五姑娘稳的住。
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说话依旧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眉眼不动一下,看不出心思深浅。
这份气性,满府里也只有二姑娘能比得过了。
正这样想着,前头小道折角,就忽地走出几个身影。
说曹操曹操便到,领在最前头的女子,正是她方才在心底里念叨的二姑娘。
二姑娘向来是不同一般闺阁女子的。
府里其他姑娘都在抚琴绣线时,唯独她钻在老太爷的书房内,捻着棋子,高谈阔论,她自小聪慧,熟读兵书,老太爷曾说过,这么多子孙里,只有亭霜得了他真传。
二姑娘今日穿了一身雅致的青绿色长袍,踩着木屐,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一副风流名士的打扮。
在她身侧,是大长公主膝下的永平郡主和忠孝侯府的嫡长女宋菀妙,后头跟着的则是四皇子和太子爷,个个都是身份煊赫的王孙贵族,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的,此刻却都随在二姑娘身后,一副听任差遣的模样。
祝亭霜看见迎面而来的少女,挑了挑眉:“五妹妹?”
宜臻微微一顿,上前福身道:“二姐姐好。”
而后一一向永平郡主和两位皇子行了礼。
若说这府里有谁是宜臻最不愿遇上的,那一定是二姐姐。
倒不是有多么刻薄难缠,而是她身边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跟着,每一见面都要行许多礼,问个好都耽搁好多功夫。
今日都算是好的了。
太子和四皇子略微点了头,永平郡主处事温和,也微笑着回了一礼,至于宋菀妙,她无品级身份,宜臻便只屈身福了福,可对方一贯是个清高的性子,轻飘飘地扫了宜臻一眼,连个平礼也未回。
问了好后,宜臻便退到一边,等他们先行。
她并没有像方才遇见的四姑娘那样,问二姐姐要往哪儿去,做些什么,也半点不提为何两位皇子会到府上来,甚至连多寒暄的意思都没有,只恭谨地低着头,态度内敛,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这倒是让他们略有些惊讶了。
“你身子可大好了?”
祝亭霜问道。
少女颔首,微垂着眼眸,神情宁静又乖巧:“已经好了。”
“你今日回了府,是送行,还是要随二叔一块儿启程?”
宜臻就一下没有回。
她晓得这个二姐姐是没有恶意的,因为她志向大的很,并不屑于在祝府这一亩三分地里折腾。
大伯母算计的那些子事,二姐姐也向来是不听不管不闻不问不掺和。
所以宜臻不喜大伯母,却对二姐姐没什么意见。
只是今日她问的这话,就让她一时不晓得如何回答。
说送行,或是说一起前行,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