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活像骂人似的。

但卫珩面色平静地颔首,道了一声好。

尽管卫小爷天生脾气暴,不好惹。

但对于一个还在有样学样,措辞混乱阶段的奶娃娃,他还是展现出了难得的宽宏大量。

宜臻被丫鬟牵着回到娘亲的院子里时,正好看见自己的八哥哥正跪在地上背书。

和她长的贼溜像的男童,面容沮丧,语气蔫蔫,因为跪不住,屁股已经坐到了蒲团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昔孟母——”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她迈着小腿跑过去,蹲在他面前,用一双圆眼睛瞅着他,语气认真,“八弟,你愚不可及。”

说真的,橘堇都不知道自家姑娘这些词儿都是从哪学来的。

“我会背的。”祝亭钰气红了脸:“昨夜里父亲考我,我都能背到百而千,千而万了呢。”

“可是爹爹说,他和你一般大的时候,都能背完整个三字经了的。”

“和我一般大,便是和你一般大,你也背不出。”

“夫子又没教我背。只你每日里在院子里念一下下,我就都记住了。”

宜臻骄傲地站起身,俯视他,“爹爹说,若女子也能科考做官的话,我做大官,你只能做小官。”

“可女子就是不能科考做官哩,母亲说了,以后父亲致仕,我做大官,要护着你和长姐,我才是家里最大的。”

“胡说,你连枣泥酥都怕,应是我护着你才对!”

“反正你又不能科考,力气还那样小,也不能像木兰一样上战场,以后叛军要是打进京都了,你就完啦。”

“亭钰!瞎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还嫌跪的太舒服是不是!”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严厉的斥责声。

门帘被打开,一个鸭蛋脸面,眉似远山的豆蔻少女走了出来,视线落在院中跪的歪歪扭扭的祝亭钰身上,面色沉了沉。

宜臻立马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依偎在她身边,软软地喊了一声:“大姐姐。”

是了。

这位掀帘呵斥的貌美姑娘,就是府中的大姑娘,宜臻嫡亲的姐姐,祝宜宁。

祝宜宁原是过来探望母亲的。

祝二太太前些日子受了寒,又是发热耳鸣又是头晕鼻塞,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今早才刚刚好些,结果上午和丫鬟婆子准备腊八粥,约莫是受了冻,午觉醒后,又觉得昏昏沉沉,起不来身。

她过来时,亭钰已经蔫了吧唧地跪在蒲团上,说是方才趁夫子不备,偷偷溜了出去玩,都溜到角门处了,只差一点儿就要跑到大街上,可把人吓的不行。

好容易被捉了回来,又背不出昨日夫子给的功课,这才被母亲赶出来罚跪。

想必母亲也是知道,倘若父亲回来听见这么一桩子事,怕是会罚的更狠些,连板子都要用上了。

想到这儿,祝宜宁就不免叹息了一声。

她是父亲的第一个血脉,也是府上这一辈的嫡长女,长到八岁,父亲才陆陆续续开始有了其他孩子,所以自小过的顺遂,还有在父亲脖上骑大马,膝上挥笔墨的经历。

但宜臻和亭钰出生时,府里孩子就多了,父亲也变得越发肃正。

宜臻倒还好些,亭钰见到他,真真是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宜臻和亭钰是龙凤胎,当年刚出生,失踪了好几日的祖父恰好被人平平安安地送了回来,周岁时亭钰抓着一个官印,第二日祖父就升了官,圣上也随之赐下这座宅院。

人人都说这对龙凤胎是府里的吉兆。

可是对于母亲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的。

她生双胎时伤了身子,大夫诊脉说,日后怕是很难再有孕了。

而这对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龙凤胎,宜臻被祖父订给了一个七品小官的长子,亭钰成日里捉猫逗狗,心思散漫,书念的没有柳姨娘屋里的盛哥儿一半好。

因了这个缘故,父亲连柳姨娘的院子都多去了几分,保不齐哪天就又生下个庶子出来。

宜臻亭钰都还小,不懂得事。

但宜宁已经是个晓事的姑娘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方才,母亲躺在床上看她绣花,看着看着,忽然就抹起泪来,道:“眼一眨你就长这么大了,只可惜我这身子一贯不好,也不知日后能不能看着你出嫁......”

“母亲!”

“宜宁,日后母亲要是真有个什么不好,弟弟妹妹你多看护着点。宜臻瞧着脾气大,实则胆子小的很,你要教着她硬气些,亭钰成日里爱往外跑,性子烈,罚了他他也不服气,你得时刻劝着他,要他多忍忍,千万别顶撞他父亲,我若是不在,府里也没有人能够护着他了......母亲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好。宜宁,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心思细,做事也妥帖,倘若我真去了,弟弟妹妹交给你,我放心......”

祝宜宁眼眶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或许是不愿母亲像交代后事一般再说下去,她急忙站起身,抹抹眼眶:“亭钰怎么不背了,我去瞧瞧去。”

结果一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小弟和宜臻说要是叛军打进京都了怎么怎么着。

张牙舞爪的,声音大的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能听见。

她真是恨不得把这个莽撞小子拎起来抽上一顿,省的他祸害自己不够,还要把宜臻给带坏。

祝亭钰触到嫡姐微沉的面色,刚才还无法无天的气焰一下子灭下来,缩缩脖子开始继续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

学了也有小半月了,还是只记得这么几句,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科举这条路,怕是行不太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