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说难得的龙凤祥瑞,连圣上都赠下了礼,可七姑娘这命,又哪里称得上是好呢。
......
丫鬟离去后,方才还倚着屋门谄媚看戏的白姨娘顷刻便走到了观言身边,视线不停转地落在那两个木匣子里,嘴里啧啧赞道:“瞧这成色,这品相,可真是难得呢。”
说着,她伸出涂着艳丽蔻丹的手,就要接过那盒粉珠。
好在观言眼疾手快,迅速收了起来,低眉顺眼地退到卫珩身后。
“我不过看两眼,你这贱奴竟是防贼不成!”
白氏眉毛倒挑,就要发怒,但触及到卫珩冷漠的眼神,心不由得唬了一唬,到底还是没敢硬杠。
她笑了笑,嗓音柔媚:“珩哥儿,这珠子你左右也没甚用处,放你那儿却是平白闲置了,倒不如换给姨娘,姨娘用小木剑和泥人跟你换,改日啊,姨娘亲手做桂花糕给你吃。”
卫珩没搭理她,直接让观言把东西收起来。
而后继续把玩手里的泥塑短剑。
白氏这下是真气着了。
自打有身孕以来,她便在卫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莫说是姑娘哥儿的,便是连太太,都要让她几分。
眼瞧着观言就要走开,她向前一步,一只手拦住观言,一只手掐住卫珩的肩膀,冷哼道:“珩哥儿,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你对待长辈就是这样的态度不成?”
年岁小的孩子,皮肤都嫩,尽管冬□□衫厚重,还是能感受到女人尖利的指甲掐入皮肤的钝痛感。
卫珩抬起眼眸,第一次正经地直视她。
“你竟是什么眼神!姨娘不过就要你几颗珠子而已......珩哥儿,我告诉你,我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弟弟呢,你父亲对这个弟弟可看重的很,你要是不愿意,我问老爷也是一样的,何至于在这里跟你一个娃娃这样掰扯!”
卫珩依旧没开口。
直到白氏肆无忌惮竟想伸手直接夺,他才缓缓开口:“白姨娘,不知你近来身体可还好?”
“好?好什么?再好也要被你气不好了!”
“是么?不过我方才忽然想起,我外祖母先前教过我,若是要让一个孕妇流产,只要往她饭菜里放藏红花,或者加麝香和夹竹桃汁,量不用多,半瓶就够,一咽下肚,孩子保证留不下来。”
眼前的少年勾勾唇,眉眼含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白姨娘,夹竹桃我知道,麝香和藏红花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氏被他无波无澜的话和幽黑的眼眸吓着,明明只是对着一个不及她腰高的小少年,却连语气都变得惊惶起来,“珩哥儿,你小小年纪,怎么竟生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我外祖母还说,孕妇最是脆弱了,摔一跤,踢一下,被猫儿狗儿惊着,一不小心孩子就没了。”
“......你、你想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但我要是你,就应该离我远远的,话都不要多说一句,不然......”
卫珩拿眼睛轻轻瞥了她的肚皮一眼,在白氏眼里,就像一把刀在她肚皮上轻轻划过,让她毛骨悚然,如坠冰窖。
“不然,保不齐你肚子里的金疙瘩一不小心就没了,而我挨顿骂,吃顿打,依旧是卫府的嫡长子,我爹唯一的香火。”
“白姨娘,你说你值当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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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姨娘,你说你值当不值当?”
这哪是一个七岁稚童可以说出来的话?
这样平淡无波的语气和暗藏机锋的威胁,又如何能从往常只晓得疯玩疯跑,莽撞又胆怯的卫珩嘴里冒出来?
白氏不自觉缩回了手,扶着小腹,望着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和里头的不屑与嘲弄,忽然觉得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来。
她跌撞着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道:“珩哥儿,你可、可别胡来!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你爹有多看重你是知晓的,你要是真做了这等阴毒事儿,便是给你十条命,也不够你爹饶的!”
卫珩挑眉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嗤笑一声,便径直迈步进了屋内。
徒留白氏一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发了好久的怔。
直到凛冽的冬风夹着细雪呼啸着进院内,背后凉飕飕的冻的人发颤,她才醒过神来。
明明是严寒霜雪天,北风声势浩大,但她后背竟被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彻底湿透了。
先朝,有一神童名曰孟珹,五岁智若成人,十二岁便做了启国丞相,一力辅佐启一统四国,建立启朝,堪称是史书上的一道传奇。
白氏也是做了卫成肃的枕边人,某日才从他的酒后呓语中知晓,原来卫夫人严氏,竟然便是孟珹的后代。
启朝覆灭后,孟氏嫡系改姓为严,为了活命,千里迢迢从都城迁到越州霁县,而后创办了独峰书院,隐姓埋名地苟活着。
怪道严顼老先生学识过人,教出无数得意弟子,却甘愿埋没才华在一间山野书院内,终生不肯出仕。
怪道卫珩的生母严氏貌美惊人,柳絮才高,却偏偏嫁给了卫成肃这样的平庸小官,整日里足不出户,声名不显。
不过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韬光养晦罢了。
而如今,严氏又养出这么一个多智近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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