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生吸了一口烟,漂亮的手指夹着雪茄轻弹了弹说道:“她们姐妹被贩卖为妓,银九出钱买下,并带回银公馆。她们来时信誓旦旦追随银九,享受着银家的金银钱财,也见识到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便滋生出私欲,贪慕虚荣,娇纵奢靡,偷拿银钱与人私奔也就罢了,还向外人泄露公馆秘密,所以才会被清理。”
这话看似在解释,实则是警告她闭嘴少话吧。
杜泉是个明白人,连忙发誓道:“我……我绝不会乱说……话。”
“嗯,你,我信得过。”楼月生点点头,指着厨房的食材说:“你若吃不惯这些,便自己动手吧,这银公馆没几个人来吃,你自便就好。”
没几个人吃……
杜泉脑子里回想起牡丹的话,便小心翼翼地问:“楼先生……你……你是人吗。”
楼月生大约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手指顿了一下,随后笑道:“牡丹的玩笑话你不必在意,她就爱吓唬人,我们若不是人还能是什么,鬼吗?那白天我们不就魂飞破散了么?”
“可你和银九爷……”
“世间万般事,皆相生相克,有邪恶诡事,便会有祛除之法,而我们恰恰学了些奇门遁甲的方法。小尾巴,日后你若想学,我也能教你。”
杜泉点点头,斟酌道:“所以,你们是道士?天师?”
楼月生咳嗽了一声,说:“没错,你猜对了,我们小泉真是个聪明孩子。”
“也没吧,呵……呵呵……”她干笑了一声,低头扒拉米饭。
“小尾巴,银九其实很可怜,你平日除了做活,也得替我多多照顾他。”
照顾他?这楼月生是想让她过去送死么?
于是局促的摆了摆手,说:“九爷很讨厌我的。”
“怎么会,他今日还跟我说,你十分勤快,细心又聪明。”
“真的?”
她瞪圆了问,这楼月生的话有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可信呢?
楼月生眯着眼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吃饭,“一会儿还有事做,快吃。”
“嗯。”杜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端起碗大口扒拉,像只饥肠辘辘的松鼠,恨不得将碗都塞到嘴里,对面的楼月生只偶尔喝一口水,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窗外。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杜泉抹抹嘴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天色暗了下去。
“小尾巴,吃饱了么?”楼月生掐灭烟头,问了一句起身往外走去。
“嗯,好了。”杜泉忙放下碗筷,急忙跟着楼月生出去,刚走到归墟堂门口,就看着一身白色长衫的陈璜拿着一只红灯笼从门外的方向过来,他面无表情,一手还拿着铃铛,走一步摇一下,招魂似的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大晚上这么装扮真的是……瘆人得很,陈璜这是又出来淘气了么?
杜泉有点脑壳痛,正皱眉看着,肩上被拍了拍,楼月生十分认真道:“二管家,有客到,准备些茶点招待。”
“客人?”
她又看了陈璜一眼,这才在他身后的阴影中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很矮的人,全身包着宽大的披风,飘飘荡荡的跟着灯笼的亮光。
见她一直盯着那个人,楼月生便温和地冲她笑了一下说道:“放心,银公馆内,任何邪祟都不敢放肆。”
这么说,邪祟来了!
杜泉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快速跑到茶水间点火炉烧水又搬出茶叶和架子上一排排点心盒子。老管家给了她的银公馆布局图,她早就把犄角旮旯摸透了,每个小院和木楼的格局都记得十分清楚。
于是楼月生说完后,她就用力的点点头跑去准备,大概一刻钟后出现在房门口。
“小泉,进来给客人倒杯热茶。”楼月生在屋里唤了一声。
“是。”
杜泉虽然嘴笨,可是手脚利索,这些端茶倒水的事以前没少干,自然也做的顺手。
她进去后便看到银九的主位空着,楼月生和那个黑袍子分坐在了两边,于是垂头走到那人桌前,镇定的把茶放上去,正缩手时手腕一凉竟被那个人钳住,他抓的很紧,指肚在她皮肤上轻轻摩挲,似乎还嗅了嗅,说:“银公馆如今什么人都要了……”
“你……松开。”杜泉吓了一跳,用力挣了一下。
那人松开手指,还笑了一声,“竟还是个口齿不清的。”
“秦望山,这是银公馆二管家杜泉姑娘,自重。”楼月生在另一边整了整衣袖,语气十分淡的警告了一句。
那个被黑袍子裹住的人往椅子里窝了窝,说道:“楼大夫还是那般菩萨心肠啊。”
杜泉挣脱后迅速退到楼月生身后,捏了捏手腕,皱眉看向那位……客人,他也不知什么来头这么横,说话总是含沙射影,带着几分自大狂妄。
那叫秦望山的人抬手将兜帽取下,露出自己的脸,头发银白如雪,可脸上细腻光滑半条褶子都没,而这种奇怪的柔嫩也让他多了几分阴柔,杜泉竟看不出很他有多大岁数,更奇怪他大夏天里还穿着件冬天的那种貂皮大衣。
那人似乎对她十分感兴趣,总是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憋什么怀,果然,他见银九从里间出来就从鼻子喷出一声笑,说道,“九爷若是缺管家可以和我说呀,我给你送几个厉害聪明的过来,这个丫头看着就不是个聪明的,能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轮不着你多嘴!”银九又换上了红色长衫,面色冷峻走进来,径直坐在主位上。
那秦望山直起身子,不情愿的收敛了几分,但口气依旧倨傲,说道:“银九爷,您近年眼光真是越发不济了,这样的结巴都能带到身边,我秦家……”
“垃圾。”银九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秦望山脸色顿时涨红,怒声道:“垃圾?”
银九嘴角勾起,邪魅冷酷,目光犀利的看向他,说:“秦家子孙不济,一群废物点心。我卖你祖父面子,才允许你过来!秦望山,若再多嘴,就……滚出去!”
秦望山似乎没料到银九这种口气,面色顿时难看,忽然扭头看向杜泉,嘴角诡异一笑,说道:“银九爷还懂得怜香惜……啊!”
他话还没说完,银九忽然出手,手上的红线射出将他身上那貂毛貂撕碎,露出他那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干血肉的小臂和手。红线紧紧缠着他的手,银九手指一动,他的皮肉就被割开一道口子,奇怪的是……伤口竟没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