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镇通往小山坳的路上, 鱼香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嘴里哼着在北京从电视机里刚学会的歌, 肆无忌惮地在这条只有她一只小妖怪的林间小路上蹦蹦跳跳地嬉笑着。
等会见到宋书玉臭王八,她一定要钻到他被窝里吓死他,让他不带回来, 让他欺负她!
鱼香握着小拳头,哼哼唧唧地朝面前的空气出了一拳,仿佛这样就教训了那个臭王八一样。
莹白色的月光从两旁高处的枝丫洒落,少女蹦跶间侧过脸, 月光照亮了她柳叶般细长的眉毛和那双清澈动人的水眸, 她脚踩着可爱的粉色凉鞋,身上的碎花裙完美地包裹住了她窈窕玲珑的身段。
少女跑一下,长长的裙摆就晃荡一下, 露出她小巧诱人的白嫩脚踝, 弓着腰跟在身后的男人咽了口唾沫, 目光盯着少女,摸着裤腰带猥琐地笑了笑,没想到啊,今晚还有这种好事等着他。
刘老七激动坏了,这姑娘白天在车上就和男人亲亲我我, 他不过就看了一眼, 那男人就像要杀了他一样,想到这,刘老七目露凶光, 吐了口唾沫,望着鱼香的眼神也变了。
这大晚上的,路上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他就算做了什么后再杀了她,怕是也没人知道。
再往前走,就到河西村了,刘老七一不做二不休,跑上去直接将女孩扑倒在地,扯着她的头发往林子里走,“小荡妇,今天就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
一句话还没骂完,刘老七就听见咔嚓一声,自己两只腕骨在女孩手里像根面团一样,被活生生扯开,刘老七惨叫一声,鱼香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毫不犹豫地踢碎了他两个脚踝。
“让你盯着我的脚看!我揍死你,揍死你!”小人鱼一边骂一边用脚踹他。
原本可爱漂亮的女孩此刻仿佛恶鬼一般,刘老七脸色煞白,疼得在地上打滚求饶,往年在村里他也没少偷摸过妇人的屁股,拖进玉米地强了的也有几个,乡下女人看重名声,没有人敢说出来,前两年有个上吊死了,刘老七才跑到外面躲了两年,打听到村里没人知道他的事才回来了。
然而这一回来,刘老七就后悔死了,见女孩越踹越使劲,跟白天那个男人一样,忙不迭跪地求饶。
娄国立骑车顺着大路找了一路没见着人,眼看快到河西村口,听到耳边痛苦求饶的声音,赶忙推着车跑过去。
……
知青点这边,宋书玉躺在炕上,手里翻着书,眼睛盯着书上的那行字,心思却飘到了镇上,飘到了那条小人鱼身上。
她是不是还在哭,有没有被哄好,有没有乖乖吃饭,想到出门前,她眼巴巴躲在屋里偷看他,水汪汪的泪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求,宋书玉的心就像被人攥在手里掐了一把,疼的厉害。
她肯定哭坏了,他知道。
宋书玉十指收拢,眼里闪过挣扎。
回来的路上他不只一次地想掉头回去,他想他或许应该自私一点,带她回来,大不了去赵振国那里租个房子,过一段时间等她户口改好了就去领证,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可理智又告诉他,她是一只天真无知的小妖怪,她说她想做他爱人,她想跟他领证,她说喜欢,可没有谁比他更明白自己的内心,他不只想要她调皮的喜欢,还贪心地想要得到她全部炽热的爱意,永远的独占她。
宋书玉太清楚自己的卑劣了,他受不了的,一想到自己死后,她会依赖别人,会对那个人也说喜欢,宋书玉光想想,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会伤害到她,如果这样,倒不如——
“宋书玉!”
宋书玉的窗户没开,隔壁的窗户倒是开了。
娄国立忙摁下小妖怪的脑袋,蹲下去,一人一妖做贼似的贴着墙。
郑庆兰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江斯齐坐在炕边,踢了下脚盆,“你看什么呢,水凉了,给我倒点热水!”
窗户关上了,娄国立转过脸说小妖怪:“都叫你小声点了。”
鱼香睁大眼瞪他:“你敢凶我!”
“……”
那刘老七还断手断脚地躺在林子里呢,小姑奶奶,谁敢凶你啊!
“我不就是提醒你吗,咱们爬墙头进来的,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不就钻不成被窝了?”
“也对,”鱼香捧着脸,眉眼弯弯笑道:“那你走吧,我去钻被窝了!”
话刚落地,后衣领就被人揪了起来,鱼香转过头,宋书玉正顶着一张冰山脸堵在她身后,眉眼凌厉:“你要钻谁被窝呢?”
“宋书玉!”
鱼香咧开嘴,跳起来一个熊抱:“臭王八!”
小人鱼甩着无形的小尾巴开心地往他怀里拱,宋书玉被撞得后退一步,手托着她的屁股,抱着人,瞥了瞥娄国立,往屋里走,“到屋里说。”
娄国立脚底抹油,正准备跑,听到这话啧了声,斜着眼:“宋小白脸,你使唤谁呢!”
宋书玉把小人鱼放到炕上,问:“怎么回事?”
鱼香趴在被子上,笑嘻嘻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娄国立给她出的招,也包括后来的那个坏蛋,她指着娄国立说:“那个坏蛋还躺在林子里呢,不信你问他,我把他揍得可惨了。”
宋书玉转过眼,“你教她的?”
娄国立面对小白脸难看的脸色,难得有点心虚,他又不知道这小妖怪脑袋真缺根筋,教她钻男人被窝还真敢钻,不过要是她不会揍人真好欺负,今天晚上他到那里时怕是已经晚了。
可让他跟这小白脸道歉,娄国立想还不如扒掉他一层皮来的自在。
宋书玉起身,“我送你出去,鱼香香你呆在屋里不许出来。”
鱼香抱着被子,闻着属于他的味道,笑嘻嘻说:“知道啦。”
就知道他舍不得再把她送回去。
娄国立原以为宋书玉说送送就是客气一下,谁知道他出了知青大院还打算把他送出村,这就让娄国立很不自在了,他俩怎么说都还结着仇呢,两个大男人有必要这么依依不舍吗?
娄国立推着车,偷偷瞄了他几眼,宋书玉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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