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被拐跑呢,”鱼香踮起脚, 爬到他腿上, 揪着他衬衫的纽扣,小嘴里念叨道:“我要被拐跑了,你会难过的。”
宋书玉笑, 鱼香又问:“我们为什么去北京啊, 我不去上学了吗?”
宋书玉想到李同志说的话, 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奶奶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们得回去看看。”
“哦,”鱼香点点头, 眼睛又转别处去了, 宋书玉知道她不懂这些,也没在意,低下头翻起书来。
却不想转过去的小人忽然又转了过来, 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信誓旦旦说:“生病我知道的,宋书玉,奶奶生病了会好的,你不要不开心。”
他不开心,她也有点不开心,不开心是会传染的!就像小燕燕前段时间起的痘痘一样,她看着都痒痒的。
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眼睛乌黑黑的,鱼香又说:“生病会好的,小燕燕的痘痘都好了。”
她很漂亮,脾气很坏,顽皮起来时不时就能让他头疼个半天,可她也总是那么可爱,说起一些话来,哪怕宋书玉知道那是天真和无知,也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她,和传说中相同的是,她不仅落泪珍珠,也确实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一大一小躺在铺上看书,不时还会咬几句耳朵,车厢里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忍不住瞧几眼,却没有人再上去搭腔。
要不是男人怀里的女孩年龄太小,章母都要以为对面睡的是对恩爱的小夫妻。看两人黏糊那劲,她都要怀疑自己眼花了,不然身为过来人,那小同志眉眼间的温柔缠绵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怪了,章母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心道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妈妈,我渴了,你递点水给我。”章素歆趴在铺上,低下头朝章母伸着手。
妈妈?鱼香倏地抬起眼,碰上女人偷偷看过来的视线,本能地皱了小眉头,章素歆连忙红着脸别开眼,“妈妈!”
章母掏出水壶递过去:“看你急得。”
宋书玉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两人一眼。
章素歆从母亲手里接过水,发觉到他在看自己,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记起自己来,去年在供销社外她还未来得及问他名字,他就走了,要不要……章素歆大着胆子再看过去,男人却已经垂下了眼。
鱼香歪着头问宋书玉:“妈妈是什么,她怎么喊那个婶婶妈妈?”
“妈妈就是娘。”
“啊,”鱼香嘟着嘴点点小脑袋,表示明白了,不过,好奇宝宝又想到了:“那爹爹呢,爹爹叫什么?”
宋书玉翻过书,“爸爸。”
“哥哥呢?”
“哥哥还叫哥哥。”
鱼香撇撇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们人类可真麻烦,娘亲就娘亲,还妈妈。”
宋书玉也低下声:“那你们海里都怎么喊爹爹娘亲的?”
鱼香想了想,嘴里蹦出了几个音节,是宋书玉从没听过的语言,很怪异,他盯着她的嘴:“你再说一遍。”
鱼香嘚瑟地瞧他一眼,又说了一遍,然后笑道:“嘻嘻,我知道你听不懂,宋书玉是个大笨蛋,大笨蛋还说大聪明是小笨蛋,羞羞脸~”
大聪明?宋书玉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呀。你们族里小笨蛋是怎么说的?”
“这个我好像没怎么听过呢,”鱼香挠着头又想了想,才指着他说了几个音节。
宋书玉揪着她的小脸学着她的嘴型说了回去,“嗯,对不对小笨蛋?”
鱼香惊了,她到了村里学了好长时间才学会他们说话,他怎么能那么快就会说她们族里的语言!
气死鱼了!鱼香抱着平坦的小胸膛,愤愤地又骂了句只有自己才懂的王八,气鼓鼓地撇开脸。
宋书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打算哄哄她,就见对面的中年女人突然坐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鱼香。
宋书玉警戒地把小人鱼抱在怀里,“婶子,你有事?”
章母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大了,朝他笑了笑,“我听见这个娃娃刚才说的话,有点好奇小同志你们是从哪里学的这个语言。”
鱼香懵懵地看她,宋书玉收紧手,若无其事道:“我也忘了从哪听的,就记了几句。”
章素歆探出头,插嘴道:“妈妈,是爸爸研究的那个语言吗?”
章母横了她一眼,才对宋书玉说:“这是我女儿,名唤素歆,我和她父亲都搞研究语言这块的,几年前去海省那边从一些渔民那了解到了这个语言,刚才突然听见小同志妹妹说,有点好奇,希望小同志别怪罪。”
虚惊一场,宋书玉点点头,默默记下海省这个地方。
到了晚上,宋书玉在火车上买了两盒饭,里面没几块肉,鱼香扒拉了几下,就蔫哒哒地垂下头,像是心愿没有被满足的熊孩子一样,甩开筷子:“我想吃肉~”
什么坏毛病,宋书玉沉着脸拿起筷子狠狠敲了下她的小手,“谁教你甩筷子的,没肉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哼,鱼香抱着手躺在铺上,娇纵地踢了踢腿,蠕动着身子耍赖,“没肉我就不活了,就不活了,不活了~”
车厢里的人见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笑了出来。
章母去等热水了,章素歆坐在母亲的铺上,看看自己手里的排骨饭,咬着嘴唇看向宋书玉,犹豫道:“同志,要不我和你换一下,这是我妈妈自己在家做的。”
火车上的饭菜既贵又没有什么肉,章母早上起来买了点馒头,做了几盒饭,考虑到天气热,母女俩就带了两盒当晚饭吃。
宋书玉礼貌地笑了下:“不麻烦你了,她就是被我惯的。”
鱼香瘪着嘴,闻言哼唧了声,直把宋书玉哼唧的太阳穴青筋直跳。
这小混蛋是看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打她,越发肆无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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