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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知青大院里,一群男同志边救火边喊:“胡文瀚人呢,咱们得先救人啊!”

解远洲一派镇定地瞎扯:“我进去看了,胡文瀚没在里!”

女同志大半夜被吵醒,看着已经烧了大半的草屋,嘀咕:“这深更半夜的胡同志能去哪?”

宋书玉脸色看上去很严肃:“你刚不是去茅厕了,人没在那?”

解远洲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刚才没排这出啊,我是该说看见还是没看见?他迟疑道:“……没吧?”

这种混乱时刻,哪里还会有人去注意到他说的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见他默认,以江斯齐为首的知青问院里最为年长的贺知青现在该怎么办,这知青大院以前是河西村村民的房子,后来知青下乡没地方住,正好村里有几家村民要盖新房子,公社给了补贴,才把这几间屋子暂时要了过来。现在把人家村民以前的房子烧了,不给个交代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现在这胡文瀚还不知道跑哪去了?

“刚才敲了铃,村里应该有人听见过来了,现在关键是先找到胡文瀚同志,”贺刚是知道宋书玉把回乡名额让给胡文瀚这事的,他顺口问了句:“宋书玉同志,你觉得呢?”

正好,宋书玉点点头:“女同志留在院里等赵队长他们过来,我们先出去找人。”

一路上,宋书玉有意无意地把人往玉米地带,然而漫长的一夜过后胡文瀚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有知青心里猜测胡文瀚放完火跑了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这个年代出行都要有身份证明,除非是疯了,否则没人会这样做。

“怕是真待不下去了,他来了有八年了吧?这么多年没回家在乡下劳作,见不到亲人朋友,要是我恐怕早就疯了。”

“可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宋书玉把回乡名额让给他了?”

“你听谁说的,宋同志要让怎么也该就着身边的人吧,那个解远洲不是也想回去吗。”

“我上次在经过他们宿舍,听到解远洲说的,还能有假?”

几个女知青坐在宿舍里,说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回事。这事要是真的,那这胡文瀚干嘛还要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然而没过多久,一群女知青迟迟没等到上工的铃声,却等来赵家傻丫淹死在湖里的消息时,大家才后知后觉这胡文瀚还真是杀人放火跑路了!

昨天夜里知青点着火,赵队长被李老大喊走一夜未回,估计是知青那出了什么事,王春华没怎么在意,自打有知青来插队,这河西村大大小小的事就没少过。想到大闺女和女婿在家,王春华在炕上眯了会,就趁着天还早爬起来去自留地里摘了不少菜,这样一直到天光大亮,喊人起来吃饭时,她才发现自家香丫儿又不见了。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做梦,过了许久,王春华都没想明白,前一晚还在面前讨肉吃的闺女怎么突然就这样没了。还有胡文瀚,这个人面兽心的躲哪里去了?

“婶子,再给我来一点吧,这实在是不够呀。”

王春华回过神,才发现这知青点的解知青正端着半碗稀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旁边的大媳妇林淑珍看不下去,接过她手里的舀子,叹了口气:“娘,您忙一天了,去旁边歇一会,我来吧。”

自从小妹没了后,这家里一个个的都没了精气神,要是逮不到胡文瀚,林淑珍都不知道自己婆婆能不能挺过去,“解同志,对不住啊。”

“没事,婶子是不知道我饭量大。”解远洲笑呵呵地捧着碗蹲到宋书玉旁边,“赵家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从军那小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看他挖河那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刨胡家祖坟。”

宋书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见赵从军打着赤膊,站在坑底仿佛不知疲倦地一铲一铲往上掀土。距离那一晚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没想到胡文瀚会直接躲起来,也想不通就这么个小山坳,他能躲到哪里去?

“今晚是安排你值班?我去跟队长说我也留下来吧。”

宋书玉转过头:“怎么?”

解远洲瞅了眼四周,低声道:“我这不是怕胡文瀚报复你么,万一那晚他看见你了呢,不然以他那头脑,怎么连知青点都没回去就跑了?”

第二天赵香的尸体被发现后,宋书玉就把事情告诉了解远洲,当然,那个喜欢吃肉的人鱼鬼自动被他忽略了。闻言,宋书玉想了想,觉得也是,以防万一就应了下来。

然而当晚解远洲还是没能留下来,不是他不想留,而是宋书玉嫌弃他一身汗味,不想他跟自己躺一个帐里。

挖河前,村里在河道边搭了个小草房,里面放着几块木板临时搭的单人床,解远洲落寞地走了后,宋书玉双臂枕在脑后,想着近来的事,没有丝毫睡意。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宋知青?”

宋书玉翻起身,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谁?”

“是我,何秀秀。”

第18章

“是我,何秀秀。”

何秀秀?

宋书玉皱着眉,终于从脑海里搜索出一张清秀的面孔,然而这并没有使他感觉很愉快,不是胡文瀚,却比胡文瀚更麻烦。为了避嫌,宋书玉没有上前打开门,他站在门后,隔着门板问了句:“何同志,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这到底是哪里晚啊?何秀秀望着还挂在西山头的太阳,表情茫然。她是趁着自家人吃饭时偷偷跑出来了,如今站在这,虽然四周有树木遮掩,但要是不小心被谁看到,村里三姑六婆肯定是饶不了她的。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个事,”何秀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她拍了拍门板:“宋知青,你能先把门打开吗?”

就是这种急迫让宋书玉更不敢开门了。用解远洲的话来说,他宋书玉的人品家世在这河西村就是块肥肉,真是人人都恨不得上来咬一口。宋书玉虽然不至于自恋到认为谁都稀罕他这种地步,但谁又能保证真不会有人过腻了这没有油水的乡下日子,使些手段赖上他?

要是真被人得逞了,到时要带个村姑回城,不说他从不从,谢老女士那得到消息,估计就直接来信一封让他滚在这乡下别回去了。宋书玉可没打算要在这小山坳过一辈子,对村里这些姑娘,他一向是能避就避,从娄国立手下救下何秀秀完全是个偶然。

宋书玉有点头疼,但他的教养容不得他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这姑娘和她那爹,看着他的眼神委实过于殷切了些,就像是……那个小女鬼一样……

不行,想到小女鬼,头更疼了,宋书玉清了清嗓子:“何秀秀同志,我已经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反正他是不会开门的,谁开门谁傻子。

何秀秀虽然已经在那晚看清了宋书玉这人的真面目,但如今看这人把她晾在外面,真油盐不进时,还是不免唏嘘一声,大家都以为这宋知青是最不会用鼻孔看人的,却没想过人家是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何秀秀也不磨蹭了,她低下声对门内的人说:“宋知青,赵小妹出事那晚我看到你了,就在芦苇丛那。”

说起来也是天意,那一晚何秀秀夜里起来上茅厕,乡下的茅坑大多都盖在院外,离房子远远的,何秀秀刚从茅厕出来,就见着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走过去。

自打去年宋书玉到村里插队,何秀秀见这人的第一面,就和村里其他姑娘一样,一颗芳心都放在了这人身上,更别说他还救了她……爱慕的人从面前经过,即便是夜晚,路都看的不太清,何秀秀还是一眼认出了宋书玉。

何秀秀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跟了上去的,可在那之后她看见的,听见的,都无疑在她一个乡下姑娘所能接受到的教育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