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1937 字 9个月前

他会等她的。他听到她的声音,总是会停上一停,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穿过热热闹闹的集市,踩在竹竿上的是社火,摇头摆尾吐火的是魔术狮子,挂彩色灯笼是有头牌姑娘的新酒馆,人间的新年即将来临。

摊位上摆了一排花花绿绿的面具,有一个红眼睛的白色小兔儿,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最是滑稽。

摊主笑嘻嘻递过来,她无措地接住,挡在脸上,鬼使神差地戳了戳师兄的肩膀。

面具前的两个窟窿眼,是她的屏障,是她藏身的山洞。她终于敢安心又放心地躲在山洞里,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丑恶自私的贪婪和占有。不过还好,师兄看不到。

前面的人,终于回过头来,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好看。”

她躲在兔儿面具背后,低头羞涩地笑了。这样真好,他永永远远,只看见一只滑稽无害的小兔儿。

丝丝甜蜜,夹杂着一股无法承受的悲怆涌入心口,竟然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幻觉中一把推回现实。

“师兄……”泡沫般的安适褪去,颈上沉重的压迫感和窒息再度袭来,盖在眼皮上的,是她房间白色的日光灯,圆而亮的一个灯盘。

“咳咳咳……”衡南的手指微动,向下攥住了戴在颈上的灵犀,指腹还能摸索到玉石上冰凉的、被小心黏合留下的缝隙,“师、师兄……”

第30章 鬼胎(二十)

“一,二,三,四,五。”肖子烈数了数手上的碎玉,拍着大腿笑,“师兄,法器到了你手上,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用一块,生n块。”

盛君殊抿唇看着窗外,没搭理他。前半夜雨越下越大,把他的头发都沾湿了,没了发胶定性的黑发散落在额头上,显得年轻而柔顺。

警车顶上挂着红蓝警灯,一路风驰电掣。蒋胜开着车,忍不住道:“专员,你就别气你师兄了,好好的救个人还掉个法器,这什么事儿啊。待会儿有便利店,我给停车去买点胶啊。”

盛君殊还是没吭声,静默地看着车窗外滑过的城市夜景,神色堕怠。

好在他车上还有一套参加酒会用的备用套装,能让他把鲜血浸泡的衣服换下来。燕尾服他没取,只拿了衬衣,就这么随意地一套,扣子都没扣紧。

他那辆轿车车钥匙扔给了张森,让他拉着李梦梦和她爸去了就近的医院。临走之前,他把挡风玻璃前衡南送的灯泡拿了下来。

三个老头和哭得站不起来的刘路,也被其他警车一一送走。

一切尘埃落定。他坐在蒋胜的警车上,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疲倦。疲倦的表现,就是沉默地放空。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同其他公务员,白领,甚至工地搬砖的工人没有任何区别,捱了一天终于下班之后,只想快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见一见家里的人。

无论是郁百合,还是此刻应该正安适睡着的衡南。

他转着看了看掌心里的灯泡,又往外看:“前面停一下。”

“诶?有便利店啊。”蒋胜把车停在路边。

盛君殊默然走进了街角的蛋糕店。

这个点,一条街上只营业这一家网红蛋糕店,可爱的星星挂灯闪闪烁烁。柜员本来趴在柜台后打瞌睡,见有人进来,立即揉揉眼睛起身。

灯光照亮的玻璃柜里摆着小动物的纸杯蛋糕,十二生肖系列,还剩下一个老虎,一个兔子,一只奶牛,一只绵羊。

盛君殊俯身,眉眼冷淡,隔着玻璃柜仔细看过去,点了点兔子:“这个。”

店员笑眯眯地帮他包起来:“送一个蜡烛,也是小兔形状的哟。”

盛君殊拎着盒子回到别墅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客厅里一片寂静,他的脚步放得极轻,临上楼时,忽然想起来,衡南今天不睡他那里。

他默然地,转身把蛋糕放进冰箱里。

“老板回来这么晚啊。”

郁百合睡眼惺忪地迎过来,口中啧啧,“啊呦,头发都湿了,快点冲个热水澡吧,别感冒啦,我去煮姜汤。”

盛君殊推拒,独自上楼,本也不是多么大的雨。

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本没有打扰衡南的打算。但路过衡南的房间时,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威压。

——单是衡南一人,尤其毫无修为的今生的衡南,绝不可能发出这种威慑。

盛君殊目光陡然一变,一把将门推开。

床前浓浓的黑云轰地向外扑散。

盛君殊双肩灵火冲上霄顶,酸枣枝一抖,牡棘刀带着凛冽的杀意,劈砍而去,“噗嗤”一声,咕噜噜滚下一截徐肉模糊的白森森的食指。

那一团黑云如狼烟从窗口一把冲出,刀没收好,当啷坠落在地上。

“衡南?”盛君殊呼吸紊乱,一把将床上的人揽起来。

衡南躺在他怀里,睡衣已经滑落至肩下,露出肩膀,丝绒般的黑发垂下。雪白颈上留下两点骇人的青紫掐痕,手指还僵硬地紧紧攥着灵犀。

她睁着漂亮的、漆黑的眼,目光空冥无神。

盛君殊几乎傻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尖颤抖得太厉害,摸了半天,才摸出一点微弱的脉搏。

肩膀微沉,背后的冷汗,这一刻才汹涌地津津生出。

盛君殊看着这双眼睛,见她这副模样,感到自己的颈动脉连带着头上的血管,正在一下一下突突跳动,浑身的血液逐渐结冰。

他抿着唇,低头掀起她裙摆,飞速瞟了一眼,放下。还好,底裤整整齐齐穿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衣服理好,指腹极轻地抚摸了一下衡南颈上的掐痕。

她像个仿真人偶似的闪了闪睫毛,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仿佛毫不知痛。

盛君殊意识到,他三个月来一点点引出来的,会打人踹人、对他笑、送他灯泡的衡南,又变回去了。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掐住他师妹的脖子,逼着她再度缩进了一开始那副与世隔绝的、无法跟旁人交流的壳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