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问:“妈,你是不是不喜欢娱乐圈?”
顾柒玖顿住了。
顾麟笙声调平缓:“妈,家里楼顶的隔间,我其实去过,还有这里储物间里的水桶画笔和颜料,我都看到了。”
家里楼顶的隔间,指的是被顾雄烧毁的别墅。
小时候,他经常看到妈妈拿着调色盘和画笔在涂涂画画,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后来她逐渐忙碌起来,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他就没再见到过他妈画画。
但他见过被她锁在别墅楼顶的画。
或是贴在画架上摆着,或是随意地叠放着,每一幅都画得非常不错,大多数都是暖融融的色调,就连他这种粗神经的理工男都一眼就能看出画中的温馨和细腻。
这些画传递给他的温度,就和他妈散发的热量一样。
顽强又蓬发,细水长流永远怀抱希望。
顾麟笙看着他妈在灯光下精致柔和的小脸,静静等待她的答复。
良久,顾柒玖张了张嘴:“啊……都是我随便瞎弄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妈,喜欢就去做呗。”顾麟笙定定地看她,“这次,你有我和我爸。”
从前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等到最后功成名就重新拾起时,却发现早已失了当初的热忱和纯粹。
这一次,有我们父子俩站在你身后,你再也无所畏惧。
喜欢就去做,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顾麟笙笑了笑,“妈,其实清华美院也挺不错。”
**
因为儿子的一番话,顾柒玖再次失了眠。
第二天一大早踏出房门,顾麟笙看到他妈眼下的青黑,又一次认为她半夜三更不睡觉出去和人打架,而且被打了。
顾柒玖无精打采地和儿子打一声招呼,拐进浴室洗漱。
把毛巾挂回到毛巾架上,她看着镜中跟被打了一样的自己,右手伸向自从重生回来后就再也没用过的化妆品。
现在儿子他爸已经能认出她来了,她要重新捡起偶像包袱……虽然见了几次面,她所有的包袱都已经抖的差不多了,跟个谐星一样在他面前蹦跶,但她感觉自己稍微整整,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
顾柒玖擦了水乳眼霜,然后往黑眼圈上抹遮瑕。
心中想着缠了她大半宿的事。
她的确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没人引导过她,是她自己突发的热爱。
后来妈妈去世之后,顾雄把顾卿卿母女带回家,家里没了她的容身之所,于是她就以画画的方式排解郁闷,也算作逃避,因为画一张画有时要好几个小时,她能抛弃烦心事,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高中后,她就很少静下心来画画,更多时候都在外面鬼混打群架。
怀上顾麟笙后,她才重新拿起画笔,用一坐就几个小时的画画,来逃避外界的时光。
生下顾麟笙没过多久,她进入娱乐圈,凭借一部电视剧配角一炮而红,后来越来越忙,有时候一天连轴转,连续几个小时的空闲,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一切从头来过。
顾柒玖看着镜中打了半脸粉底的自己。
她心动了。
顾柒玖只涂了遮瑕和粉底,没再上任何颜色,化妆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和儿子一起出门。
离一中校门口越近,她越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地找人。
对于她这种状态,顾麟笙已经习惯了。
无非就是在找他爸。
可前几天她都希望落空。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心插柳时,一连几天都能见到同一张面孔,但一旦有心栽花,见到想见的那个人,又不是那么容易。
然而今天运气比较不错。
顾麟笙看到街道对面,他爸正从公交站广告牌后走出来。
他妈瞬间目光发亮,包子也顾不得吃了,人行道也顾不上走,颠颠地就想横穿马路朝他爸飞奔而去,被他拉住。
“小心有车!”顾麟笙感觉自己心脏迟早要被他妈吓得从嗓子眼蹦出来。
顾柒玖被儿子拽的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再次回头时,却看到陆言渊身边还走着一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倏而崩塌,微微眯着眼,看马路对面。
那是十班的“自封校花”,陈潇华。
顾柒玖已经忘了当初这个校花是他们十班男生瞎起哄,还是陈潇华真的不要脸自封。
反正这个名头一直放在那里,不止一个“校花”称号,而且还带前缀。
这种不要脸劲儿让顾柒玖记忆尤深,过了二十年,她还记得高中时代有一个江湖人称“自封校花”的二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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