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公事公办的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具体特征,唯一的线索,他的右手臂上有三条用刀划出来的伤痕。”
“……这能找到才怪了。总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衣服脱掉检查吧。”
“实际上搜索范围没有您想的那么大,这个人是个非常厉害的剑士,年纪……我想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一些消息渠道,就在最近,他曾经出现在王都,而且各自线索都显示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附近活动。所以我才会特地赶到王都,可还是没有找到。”
“好吧,这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强,我会让人留意的。”
陆楠没有问神父是因为什么跟那个人结下仇恨,认真的保证道。反正又不用她自己去跑腿,只是吩咐一句话的功夫。
“非常感谢。”神父低下头,诚挚的对她道谢。
陆楠没说什么回报利益的事情,现在还为时过早。而且这位年纪轻轻却手段厉害的真老司机也让她全身发毛,不想立刻跟他拉上太深的关系。陆楠好歹也见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有些男人不能沾。哪怕她坚信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爱情不会爱上他从而犯傻。枢机主教,搞不好就是教皇的私生子……而且看起来还是那种城府很深性格也多半超级扭曲的类型,不能随便摆布或者轻易杀人灭口,她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哦,对了,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请至少在您留在宫廷担任牧师的期间,别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丑闻,您懂我的意思吧。”
想到那些神父的迷妹,陆楠就很担心。这家伙还没露出真面目就引得无数女人为之痴迷,要是刻意勾引……画面太美不敢看。
神父轻轻挑起眉毛,微微的笑了。
“明白,陛下。不过请您放心,毕竟我是个神父,不是对谁都可以脱掉裤子的男妓呀。”
“咳咳咳咳。”
没想到从他嘴里居然听到直白的粗鄙之语,陆楠被呛了一下。怎么说呢,明知面前的青年切开麻麻黑,但这种话还是挺让人觉得崩坏。哎呀,果然还是因为他的伪装太过成功的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很烦恼,觉得本文的人说话都好直白没什么文采,写得挺没劲儿的。
但是,他们确实也没办法文绉绉呀,我非常努力的克制不要在对话中出现任何中国古代典故,也不能出现太现代的词汇形容,不然总感觉超级奇怪。
至于外国的典故……呃,大多数人都是文盲,懂个鬼的典故。再说那时候他们的文化方面除了宗教故事,大概就是各种传说了吧。我努力想了又想,哦,对了希腊那一杆子史诗哲学可以拿来用用。可是好像目前除了安茹公爵和香槟公爵,真的想不出有谁会去看那些书啊。
不是要故意黑教会,那时候确实教会牢牢把控着思想舆论,一样干过焚书的事情。也想过要不要为了彰显一下香槟和安茹的逼格刷刷荷马史诗希腊神话啥的,但是考虑到年代背景,他们私下就算是有看过这些东西,外面也不敢大肆谈论的——天主才是唯一的神,敢谈异教徒的故事,来人,宗教审判!
再参考一下时间,那个时代只怕这些书籍故事的传播还没有太普及,不像现在一样基本是人尽皆知的故事。比如荷马史诗能找到最早的版本也是公元十世纪左右,而本文的时间线还处于中世纪的前期。而我们非常熟悉的亚瑟王和圆桌骑士,尼伯龙根之歌之类的传奇史诗,目前都没写出来,最多只有一些零散的口头故事。至于骑士小说,那也是后面十字军八次东征时期才开始流行,现在骑士还没大行其道呢。
……等等,我说这个干嘛……
第105章
感觉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而且外面太冷,坐在石椅上才几分钟,陆楠就觉得屁股被冻得冰凉。这有点不科学,她的身体可是正经的西洋人,怎么会如此不抗冻。
陆楠暗自腹诽,整理了下厚重的裙子站起身,忽然想到,不知道能不能把羊毛纺成线?这样的话也许可以来一波毛线编织,不光可以缓解贫苦大众冬天无法很好御寒,她也能给自己弄条毛裤穿穿。想到这里陆楠不禁回忆起了大学时代,那时候很流行给男朋友织围巾。她觉得非常无聊但抗不过一个寝室的女生都兴致勃勃,为了不脱离群众便耐着性子学了学。虽然最后她只学会了几种最基本的针织手法,织个毛衣毛裤还是没问题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羊毛不成问题,而且针织技术又不需要什么高端的工具,学起来不算困难,值得研究推广。
想到这里陆楠忍不住的高兴起来,再次感叹技多不压身,她怎么就没有利用大学闲暇时候多学点技术呢,比如缝纫绣花木工之类的。不过一般现代人有谁会去学那些啊,除非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唉,假如她是个工科大拿就好了,科技才是硬实力。想起看过的那本名为《神秘岛》的著名科幻小说,陆楠对里面那位工程师男主角印象深刻。人家在基本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硬是在荒岛上造出了各种设备,真是叫她羡慕嫉妒恨。
“您似乎很困惑,在想什么呢。”
神父的声音让陆楠猛然回神,想起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瞟了他一眼,心想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在想学文救不了欧洲人吗。但是不回答显得有点不礼貌,目前她还是得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这时陆楠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看看护卫随从们在身后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说起来,罗马里奥主教最近的情况如何。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我还真的有些担心。”
尽管神父是罗马里奥主教的私生子,但无论公开还是私下,他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连刚才的谈话里他也只是称呼自己的父亲为主教大人。其实吧,尽管表面上教会高层居然有个私生子好像是个丑闻,大家也不怎么在乎。就像无数贵族外面私生子遍地,也没人抨击他们道德败坏一样。当然大规模的流传开和小范围的知情是两回事。陆楠估计神父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但肯定不少人都知道。别看他好像只是个神父,可是这年头能当上神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何况他又是混血又那么年轻,还在教廷混,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明白其中的猫腻。只是既然他表明不喜欢别人提到这层关系,陆楠也就不自作聪明的去戳穿了。
神父表情淡淡,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让企图从他神情推测一二的陆楠有些失望。
“我也没有收到任何从主教大人那里传递的消息,不过请您放心,虽然不知道他目前状况如何,至少我能保证他安然无恙。”
猜测大概他和主教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联络手段,陆楠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那就好,希望天主保佑。”
闻言神父唇边泛出了一丝笑意,不是那种欣慰的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和讥诮,一瞬间让他年轻的脸庞看上去格外冷酷。陆楠正好看到了他此刻的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嘀咕着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其实非常痛恨自己的父亲巴不得他死掉?可是他目前的一切都建立在罗马里奥主教的身上,如果主教死了,他这种混血基本就被断绝了一切向上爬的可能。不过考虑到他带着那么明显的东方血统,又是个私生子,还要不顾一切的寻找某个仇人……里面肯定有一个复杂狗血的故事,罗马里奥主教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还真心不好说。反正总不可能是个美好浪漫的爱情故事。陆楠非常清楚时下的一般贵族和高层对东方人是什么感想。在他们看来,一切异族人和异教徒都是可以随便消灭的存在。陆楠由于不信教,所以对后世天主教的教义不是很清楚。但现在的教会主旨,呵呵,不提也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陆楠无语的在过道里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神父曾经说过,在教会那种地方呆了几年……等等,教会“那种”地方?
陆楠本身对现在教会不以为然,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意识到其中包含的鄙夷。哪怕教会藏污纳垢的现实不少人心里都很明白,但起码下意识还是会掩饰这样的想法。毕竟,他们还是非常相信天主的存在,所以对天主的代言人心中存着几分敬畏。可是像神父这种神职人员竟然直接说了那样的话,还是在陆楠这个谈不上什么信任的人面前。如果说他刻意为之,陆楠想不出这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只能解释为他对教会充满厌恶,而且对上帝好像也谈不上任何敬意。这种厌恶导致他不知不觉就表现在了言行之中,哪怕再怎么伪装都没用。
一个不光心中黑暗,甚至厌恶上帝的神父吗,真有意思。
看到两人马上就要走到楼梯,如无意外,他们就会在此分开。陆楠摆摆手示意随从们在距离几米的地方停下,自己则是走到距离神父不足一臂的地方,微笑着问:“说起来,我还没有请教过,神父。您对上帝有着怎样的看法呢。”
神父依旧是那副标准天主代言人的笑脸,哪怕陆楠仔细观察他脸上每一寸地方,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天主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他平等的关爱着每一个信仰他的信徒。只要您全心全意的信奉着他,就能获得他的垂怜以及宽恕。”
他的声音如此柔美悦耳,目光虔诚,表情圣洁,午后的光芒透过头顶宽大的玻璃窗户投射进来,映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显得既纯洁,又神圣。想必把这幅场景以无上的妙手原样绘制,定将是一副冠以“某某圣徒正在传教”之名的杰作。
可是在陆楠看来,这个场景太虚假了。如果她没有见过那位号称圣徒的骑士先生,大概也会相信眼前的青年是个真正满心虔诚的好人吧。骑士阿弗里从没公然宣称自己对上帝如何的崇拜,也不曾狂热的发誓要对天主献出自己的灵魂。但是除了虔诚和信仰,陆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一个有着无限前途的年轻人放弃一切,在前线和异教徒足足打了七年的仗。
以他的家世声望,留在王都,足以换来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瘦得可怕,遍体鳞伤,还得承受多方的怀疑与恶意。陆楠虽然没有亲自去看望过他,但派去监视的人每天都原原本本的将骑士的一举一动传递回来。陆楠才知道骑士并不是不喜欢干净不爱洗澡换衣服,实在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条件。由于他的头发里已经满是虱子和虱卵无法清理干净,最后只能把头发全部剃掉,基本变成了个光头。要知道他也曾经算是贵族家的少爷,从小享受着优裕的生活长大。陆楠自问换做自己,绝对早就崩溃了。
至于他身上的伤痕,更是数也数不清,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肉。
虽然陆楠不觉得所谓屠杀异教徒有什么值得歌颂,骑士的行为放在后世,更是显得很难以理解。但这并不妨碍陆楠私下认为他值得尊敬,不愧那个圣徒之名。相比之下,满口漂亮话的神父先生就显得无比的虚假和浮夸。但是想必人们会更喜欢这个看着好看的年轻人,而不是那个瘦骨嶙峋坚毅冷漠的骑士。
宫廷里对他们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恰好也证明了陆楠的观点,陆楠不止一次的听人抱怨过骑士的不近人情,以及夸赞神父的温和虔诚,实在是说不出的讽刺。
大脑里飞速掠过了无数想法,陆楠不动声色,像是真的被神父感动而聆听到了来自天主的声音似的,上身前倾,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我却不怎么相信这一套说法呢,神父。其实我连上帝到底存不存在都不怎么相信。”
饶是神父这样深沉的城府,听到陆楠这么说,也不禁为之动容,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陆楠,近距离下,陆楠清楚的看见他的瞳孔缓缓收缩。原本以为他长着一双东方人才有的黑色眼睛,结果根本是无限接近黑色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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