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楠真的是冒名顶替,现在她肯定已经面色惨白,溃不成军。但是,她觉得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灵魂附体这种事情,而且她的身体百分百是原装货,叫谁来验证她都不怕。所以陆楠坐得很稳,心跳虽然瞬间失控了几下,就立刻回复了正常。
香槟公爵仔细的观察着陆楠脸上细微的变化,但最后他显然是失望了,悻悻的放开了抓住陆楠的手。
“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看来您并没有被娱乐到呢。”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有趣,我希望您最好可以好好反省一下,不是随便什么话都能胡乱说出口的。”
陆楠板着脸,非常不快的说,香槟公爵站起身对她行了一个大礼,那种浮于表面的虚伪笑容再次像个面具一样戴回了他的脸上。
“还请您宽恕我,我会牢记这个教训,从此谨言慎行。”
两人对视良久,像是在暗中进行一场无形的较量,最后还是香槟公爵率先移开了视线,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
“我想我得去处理一下行宫里那些东方商人的事情,恐怕得暂时离开了。”
“去吧,相信您一定能处理得十分妥当。”
他恭敬的捧起陆楠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轻吻,随即便不疾不徐的转身离开。陆楠盯着他的后背,皱起了眉头。
她倒是真没想到香槟公爵会怀疑起自己的事情。
第97章
要说陆楠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被怀疑,那是骗人的。只不过最开始她就想好了,既然自己对原本公主的性格爱好一无所知,强行要去扮演只会出现更大的破绽。既然不管怎么小心的伪装都会犯错,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截了当的不多掩饰。根据当时的局势还有公主的处境,陆楠猜测公主本来就没有多受重视。再加上她故意将公主以前的侍女和随行人员都找机会全部调走,熟悉公主的人就更少了。
继承王位后她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朝中的大臣,他们怎么可能会和原来的公主有什么来往,就算是有接触过公主的人,他们也只会觉得这是成为女王后的必然。眼下这个时代思想舆论都被教会牢牢把控,人们听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宗教故事,看的书除了圣经和各种教会发行的刊物,也就只有诗歌和那种很粗制滥造的艳情小说,灵魂穿越这种设定他们大概想都没想过。
当然,宗教审判还是很可怕的,陆楠听过不少因为被指控为异端而被烧死的故事,但除非她在公开场合大喊上帝不存在教会都是骗子,教会再神奇也不会莫名其妙把一国女王告发为魔鬼附体,否则的话目前正在教廷呼风唤雨的那位安东尼主教早就这么干了。
所以香槟公爵忽然来了这么一出,陆楠确实受到了点惊吓,但她并没有当成多大的问题。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借着各种社交场合详细的打听过,确定之前的公主和香槟公爵没有任何亲密接触。香槟公爵情人众多,但无一例外都是那种成熟美艳的类型,公主这样的少女他没兴趣。
但为什么是他最早发现了异样,陆楠觉得,还是因为他对女人太过了解了关系。好歹也是个知名花花公子,只靠脸恐怕也不能引得那么多女人对他如痴如狂,死去活来。起码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就不是那种性格。香槟公爵为了泡妞,想必也对女人的心理有过一番深刻研究。像弗兰德斯公爵以及富瓦伯爵那种典型的贵族男性,女人在他们眼里差不多就是个配件,他们才不会去思考自己老婆和女人整天在想什么呢。
“难道他还真的怀疑我是个掉包的冒牌货?有意思。”
想一想香槟公爵私下开的脑洞,陆楠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他还思考过如何利用这一点来换取更大利益什么的,而不是赶紧的去搜集证据揭发她。嗯,这很符合香槟公爵的性格。陆楠可以深刻的感受到这个人对王室毫无任何的尊敬和畏惧。公主和贫民,在他看来大概也就是身份上不同而已,要是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陆楠觉得他可以对任何女人大献殷勤。
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起码陆楠自问她肯定做不到,哪怕是为了活命,要她卑躬屈膝的去讨好那种丑肥男,她宁愿死掉——不,严格的说,哪怕不是丑肥锉,对方又高又帅,陆楠也绝对不会接受。对男人低头,要靠着男人的施舍和怜悯才能活着,对陆楠而言就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香槟公爵有一点还真的说对了,她就是无法容忍自己屈居于男人之下,即便是打着爱的旗号也不行。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也没人敢和我结婚吧。”
心不在焉的用手指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滑动,陆楠忽然想起了那些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往。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仅仅过去了几个月而已。比起一开始的无法接受,陆楠现在已经觉得这里其实还不错。哪怕生活水平不怎么样,还有这样那样古怪扭曲的习俗,最起码,她终于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对男人低头了。
哪怕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早就被淘汰的封建制度之下,而且估计也只有她这种少之又少的女性可以享受如此待遇。思及此处,陆楠忍不住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这个世界。
放任自己沉溺于这种毫无目的的思绪中,陆楠难得的放空了几分钟。随即她立刻甩开了这些没用的念头,需要她去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哪来那么多空闲胡思乱想。
摇铃叫来了外面的传令官,陆楠吩咐道:“去看看安茹公爵还有没有留在宫里,如果他在,请他过来一趟。”
传令官领命而去,陆楠觉得多半安茹公爵没有走。上勃良第公爵的事情她没有来得及事先和安茹公爵商量,忽然就丢出这么一个消息,感觉对他有点抱歉。按照安茹公爵的性格,恐怕是不会安心的离开,他肯定要来和自己单独谈谈。
果然,没过几分钟,传令官就带着安茹公爵过来了,陆楠屏退了其他人,书房里再次只剩下她和安茹公爵两个人。不过比起刚才面对香槟公爵时候的戒备,陆楠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起码安茹公爵是个可以好好讲道理的对象。
安茹公爵以一种端正到几乎僵直的姿态站在房间正中,直到陆楠示意一边有椅子,他才迈开步子,略显拘谨的坐下。以前的话陆楠肯定觉得这人是不是对自己太过防备,不过现在嘛,她相信安茹公爵大概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毕竟他才给她写过那么长一封信呢。
陆楠很知情识趣的没有提那封信,就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虽然她心里蠢蠢欲动,很想看看安茹公爵羞愧得变脸的样子。但……还是算了吧,安茹公爵百分之百不会欣赏她的这种调皮。
“也许我该解释一下,关于上勃良第公爵的事情,我并不是故意瞒着您。”
安茹公爵听到这句话,好像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本绷得紧紧的肩膀也显得放松了一些,他一板一眼的回答道:“非常感谢,不过我想不需要,陛下。您所担心的那种情况,我可以很确定的回答,不会发生。”
“哦,那就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导致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良好友谊轻易的破碎。”
最终陆楠还是没忍住的皮了一下,见安茹公爵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动了动,她心中好笑,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么,可以请您说说,对于新的财务大臣一事,您有何看法吗?”
安茹公爵稍作思考,便沉稳的回答道:“我大概能明白您顾虑的是什么,但是,我不会的。坦白讲确实我很想把这个职位收入自己的怀中,可是,一来我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弗兰德斯公爵和其他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如愿以偿。”
陆楠忍不住对他的回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手,高兴的说:“太好了,我就知道您肯定能明白。其实从我内心来说,当然愿意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您负责。那些赞美上勃良第公爵的说辞也就随便听听,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尽情的对您倾吐那些对他不满抱怨的话,直到您听到不想听为止。他是个好祖父,却是个非常糟糕的财务大臣。要不是他刻意的放纵和无视,洛林的财务状况也不会糟糕到眼下这样的境地。今天东方防线又送来了不知道是第几封催促的书信,千篇一律的喊着没钱,要我赶快送钱过去。我真的非常奇怪,最近也没听到库曼有什么大动静,他们到底是真的没钱还是找个借口来撸羊毛?”
这些抱怨的话也就只能对安茹公爵说说了,然后他果然完全无视了陆楠前面的话,只抓住了重点。
“所以您才会把布雷达大公派去接管军团吗?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安茹公爵直白的说,一点都不担心这种太过耿直的态度会得罪陆楠。
“自从上一任军团长圣桑伯爵去世后,东边的防线就一直由接替的副军团长阿弗里接管。他在那里足足待了七年,甚至连自己的父亲去世都没有回家奔丧,更是在此期间打退了多次库曼人的进攻。我想,恐怕布雷达大公是没有办法顺利达成目标的。”
陆楠饶有兴趣的问:“您说的这位阿弗里先生,就是赫赫有名的护教者,我们伟大帝国仅存的几位圣骑士之一吧。我倒是久仰他的大名,在不少人的心里,他简直就是一位洁白无瑕的圣徒。有一次我甚至撞见几个侍女口念他的名字对着上帝祈祷呢。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您能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安茹公爵面无表情:“很抱歉,我没有见过这位可敬的骑士,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满怀着对上帝的敬仰之心去了东方防线,从此就再也没回过一次王都。至于被封作圣徒,也是您的父亲在位期间的事情,据说是因为他不但打退了库曼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进攻,还亲手杀死了当时的执政哈里发。教会因此感念他的功绩,教皇亲自赐予他护教者的称号。我所知道的仅仅就是这些,他本人是怎样的性格,我了解得也不比您多多少。”
“那既然他被大家推崇为骑士的楷模,完美无缺的圣人,起码得遵循骑士的标准吧。”陆楠用手撑着下巴,玩弄着书桌上的拆信刀,“作为一名骑士,怎么可以不服从君主的命令。再说了,我又不是打着问罪的名号,当然是以慰问的名义请他暂时回到王都休养,随便亲自了解一下东方防线的实际情况。这个理由难道很过分很不近人情吗。至于我的那位好侄子能不能接管兵权,那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我还是挺希望他可以成功的。不过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您说对吗。”
“我坚持您的这个想法太过轻率,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导致整个防线发生巨大动乱。但是,既然您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并且加以实行,我也只能敬祝您心想事成了。”
安茹公爵以一贯干巴巴又非常嘲讽的语气回答,陆楠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所以才请您过来详细商谈具体的事宜,就不要再摆着这种表情说着讽刺的话了。”
说着陆楠便有点吃力的从书桌下面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哗的一声在桌上展开。她也是事先做了非常详细的研究和调查,并不是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好吗。
“确实库曼人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我也不想仅凭自己的想法随便改动防线。但是,您看,洛林虽然是距离库曼的领土最近的一个国家,中间不是还隔着一个拜占庭帝国吗。要想对洛林发动大举进攻,库曼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绕过拜占庭走海路,要么直接从拜占庭的南边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