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回头看了看里屋,见阑珊没留意,便又说道:“好好的太子殿下跑去巡边是怎么回事,如今还生死不明,你说倘若太子有个万一的话……”
飞雪很清楚他要说什么,便道:“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在一切定局之前还是不要擅自揣测。”
西窗答应了声,又问:“如今小舒子坐月子,不能擅自挪动倒也罢了,等她出了月子,咱们是不是就该起程回京?”
飞雪道:“现在温侍郎他们在外勘察地形,得找到合适的地方重建湄山村寨,这件事虽然不是小舒做钦差,但是她牵的头,对于村寨那些人来说,最信任的也是她,这会儿才开始就一走了之的话,怕是不妥。”
西窗吃惊道:“那得多长时间?”
飞雪道:“之前温侍郎跟木族长等人去了屏山查看,今晚便可回来,若是早的话应该不至于太久,半月差不多吧。”
西窗送了口气:“那还行,吓得我,还以为要半年呢。”
这日傍晚,温益卿,工部的两位官员,湄山村寨的木族长跟几位长老,和村寨的堪舆师,以及禹州跟湄县的官员陆陆续续回来,隔着帘子向阑珊禀报连日里走过的地方所得。
倒是看过了几处地方,都也描绘了图纸,交给西窗送了进内。
阑珊把图纸放在面前一张一张的瞧,此刻正有乳母抱着小世子在喂奶,小家伙吃了一阵突然不想吃了,咿咿呀呀地挣扎起来,西窗便接了过来抱到阑珊身边。
小家伙又向着桌上转头,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
西窗就故意抱着他靠过去,给他看那些图纸,果然小家伙看的很入神。西窗笑道:“小舒子,你看看小主子他怎么好像也在看这些图样?”
阑珊道:“不要胡闹。把他抱开,别弄坏了图纸。”
正说了这句,小世子突然探手,竟从桌上掣了一张纸出来!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阑珊忙起身握住:“快松手。”
孩子的小拳头却紧紧地握着不放,阑珊又不敢去硬掰,正想用什么东西红劝着他松手的时候,阑珊看清楚小世子手中这张图,正是屏山的地形图。
阑珊有些意外。
原来方才她已经统略把这几张图纸都看过了,屏山的地图其实并不是最优的,毕竟是山体结构,地形并不平坦,而是缓缓地阶梯型向上,而且距离湄山也最远。
但是屏山有一条清水河穿山而过,山上的树木繁茂,又有许多的药材,果树以及茶树等等,却是十分宜居的,而且整体看来自然环境上也是跟湄山最为相似的。
此刻见小世子攥紧了屏山地图不放,阑珊心头一动,试着道:“你、是不是喜欢这里?”
小世子哇哇地叫了两声,阑珊道:“那么,就选这个好不好?”小世子嘻嘻笑了,突然间松开了手!
西窗正在旁边举着一个果子哄这孩子松手,谁知小孩子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听了阑珊这句话,却突然松开手了,且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西窗很是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阑珊握着那张图纸,垂眸想了片刻,便问外头的众人,是不是有中意之处。
却听温益卿道:“在回来的路上,下官跟木族长等商议,其他的禹州西北地形虽然开阔,但是他们习惯了山居,不愿意迁徙到平原,比较来去,倒是屏山地方颇为适宜,就是有些太远,要走两天一夜才能到。怕迁徙起来不便。”
阑珊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当初湄山的祖先迁徙,比这更远的多呢。我也觉着屏山甚好,那不知地质上可适合建寨吗?”
温益卿道:“这也看过,距离清水溪东北侧的坡地地势开阔,可以容纳千户不是问题。”
木族长也道:“那里的土质也很肥沃,适合稻谷生长,按照地形上可以开垦梯田。”
阑珊道:“看地理,那里似乎不属于禹州的管辖了吧?”
温益卿道:“不错,那里已经是进了黔地了。”
阑珊笑道:“很好。当初湄山先祖就是从黔地搬迁而来湄山的,如今又回黔地,也算是重回故土了。有劳温侍郎同黔地的官员接洽此事,尽快达成好择日动工。”
于是便定了湄山新寨的选址。剩下的就是村寨的重新建造等,便交给底下众人再去依山形地势,以及湄山寨屋的构造等设计图纸,木族长也从村寨中选择精壮青年等协助工部以及地方造建房屋。
这一系列做下来,又是七八天过去了。这些日子,阑珊虽足不出户,言哥儿却总跟着温益卿等人在外头忙,到了晚间才回来把外头的所见所闻告诉阑珊。
阑珊见他兴高采烈的,心里却想着温益卿说不再回京的话,他应该已经向内阁递了奏折了,多半也跟杨时毅写了公文,之前内阁发回来的公文里,果然也做了指示,说是工部特派的人来之前,一切便由温益卿调度负责,但也没有就许了温益卿长久驻扎之意。
眼见阑珊将出月子的时候,京城内司礼监的张恒来到湄县。
众人本以为是有旨意,不料张恒只是笑说道:“我是因为湄山发现矿藏的事情,皇上特叫司礼监也派人过来看看,皇上那边儿的确是有旨意,不过是另外派了人,不日应该就会到了,娘娘安心在此调养身体,等旨意到了再动身不迟。”
阑珊答应了,张恒又特瞧了一番小世子,见小家伙龙睛凤眸,神采奕奕的,不由喜笑颜开,连声啧叹:“真是好面相,皇上见了指不定过高兴呢。”
半晌退了出去后,西窗悄悄地跟了出去问:“皇上到底有什么旨意?是好的呢还是……”
张恒道:“怎么还用问呢?娘娘稳住了滇南这边的大局不说,且还找到了难得的锡矿,可知京城内都在传扬此事?当然,还替皇上生了个健康白净的小皇孙,这不是天大的功劳么?还是功上加功呢。不消说一定是好消息。”
西窗才得意,又道:“我也估摸着是好事,但您老人家是皇上身边的人,早得一点内部消息自然安心。”
张恒笑道:“西窗,不必这样客气,咱们都是当差的,以后还要互相扶持呢。”
西窗呆了呆,觉着张恒这是客气话,便笑道:“哪里哪里,我算什么呀……”
张恒却知道他是个实心人,便只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你还是好好准备……等迎接皇上的特使吧。”转身先去了。
西窗满心里忖度皇帝会不会有什么赏赐,也没听出张恒话里有话,只乐颠颠地先回去照看小世子了。
这日晚上,言哥儿竟没有回来,阑珊怕他在外头玩的不知道时间,便让鸣瑟去找他回来。
鸣瑟去了半晌,回来只说言哥儿今晚上是跟着温侍郎,明日再回。
阑珊倒也不以为忤,近来只觉着言哥儿跟温益卿越发的亲密了,兴许这就是血脉的缘故吧,她又暗中盼着言哥儿能够让温益卿觉着安慰些,所以也放纵那孩子跟着温益卿。
谁知一连过了两天,言哥儿还是没回来,阑珊这才着急,有些不安。
终于鸣瑟去将那孩子带回来了,阑珊见他无恙才松了口气,便笑道:“外头就那么好吗?乐得都不喜欢回来了?”
言哥儿支支唔唔道:“不、不是……”
阑珊本以为他一定又会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谁知竟一反常态的沉默,忙把他拉到跟前,灯影下细看,两只眼睛竟像是哭过。
“怎么哭过?”阑珊盯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