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就像是永康帝所说的那样,在圣旨给大皇子赐婚的第二日早朝,朝堂上就有五个人一同参了郑百十教子无方。

其中以孙博的亲爹孙郎中为主要告状人,这位工部郎中几乎是涕泪横流地对着永康帝卖惨。

“陛下!陛下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郑伯爷的长子郑千便敢公然违抗京中禁令在大街上跑马,致使十来路人惊惶受伤。如此嚣张岂能不罚?!”

“且他不光无视发动在京中跑马,他还强闯民宅!无故殴打百姓!”

“如此嚣张跋扈目无王法,陛下,此风不可长啊!若是此次不重罚郑千,那日后京中富家子弟都学了他,日后京中还有什么宁静制度可言?百姓们也会因此而心生不安、易生民乱啊!”

孙郎中每说一句话就磕一个头,仿佛他是多么是赤诚忠心的忠臣一般。

他等待着永康帝开口好好的处罚郑千,然而还没等永康帝开口,自从有了官职就一直在朝堂上闭眼装迷瞪的郑百十直接跳了出来。

“嘿,我今日算是见到了什么是睁着眼说瞎话了!你这老小子比我们村里那个黑心烂肚子的泼皮无赖都黑啊!”

“我儿子在京中跑马违反了禁令是该罚,我已经做好准备,今日下了朝堂就带着郑千去晟京府衙打板子去了。按照律例十个板子我绝对不会求卢大人少打一板子的!是我家的错我们认错也认罚,但红口白牙的诬陷,我郑百十可是不会认的!”

“你说我儿子跑马伤了十个人,那十个人在哪儿你把他们给喊出来啊?”

“你还说我儿子强闯民宅无故殴打百姓,嗤!你竟然还有脸说!老子都替你觉得丢人!你家儿子为什么被我儿子打,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是当陛下是傻子他不清楚京中发生的事情吗?当时那么多人做了见证,你还好意思颠倒黑白,啧啧啧,要是做官的都是像你这样欺上瞒下的,那这朝堂上该多么黑暗啊!”

郑百十的最后的那一句话让孙郎中瞬间白了脸色,同时也让永康帝和几位内阁和军机大臣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别看郑百十把话说的十分粗,但他的意思却明明白白的传达给了堂上的所有人。

像孙郎中这样避重就轻、甚至稍有欺瞒向上汇报的事儿多了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也没一个人敢这么莽地把话给说出来的。

谢玉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准岳父的表现,轻轻的按一下自己的眉心。

旁边二皇子谢珲看着谢玉的样子,顿时幸灾乐祸。让你自己千挑万选选了个这样的老岳父,以后你就每天都等着给他收拾场面吧!

谢玉感受到了谢珲的目光,却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架势。

孙郎中白着脸伸 手指着郑百十:“无知莽汉!休得胡言!!我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郑百十才不怕孙郎中这干瞪眼的样子呢,他作为一个讨债好手和老手什么样的破皮无赖没见过啊,在这个时候敌人越激动他就要越稳重。

“哦,那你怎么不说你儿子造谣我女儿的事儿?怎么不说我儿子打你儿子的时候你就说清楚了他打人的理由呢?”

孙郎中又怒又恼:“那些理由都是无稽之谈!关于令爱的谣言也不是我儿子传的!但你儿子郑千当街跑马、强闯民宅打人却是人人都看见的!”

“而且,你那大儿子郑千可不光如此嚣张跋扈,他还凶残好赌!!他来京中没几日便赌遍了整个夜市街的赌坊、赢了不知道多少不义之财!若是京中的贵胄子弟都如他这般,那日后咱们大晟朝还能有怎样的未来!”

“你作为郑千的父亲、陛下亲封的义勇伯,不但不好好教养自己的儿子,还一味护短,你根本就不配陛下的赏识和钦封!”

说到最后,孙郎中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的义愤填膺。看着郑百十仿佛他这个父亲非常的失职就应该马上磕头认错。

而除了孙郎中之外,朝堂上还有不少人都用不赞同和嘲讽的眼神看着这位郑伯爷,若是换做其他人,此时怕是要被这种压抑的气氛给彻底压制住,然后真的开始认错了。

但是,郑百十却慢慢地眯起了眼。

谢玉眉头皱起,他决定若是郑叔认错,就直接站出来打断他。教子无方这个帽子听起来不是什么大错,可事实上牵扯甚大。若是郑百十此时真的认下了这个名头,那不光是日后他本人和郑千、郑万的前程都会因此大打折扣、就连他和郑一一的婚事也会徒生波澜的。

来之前他让人杀了诚王府门客的事情,还是把那些人给惹毛了啊。那些人正在用尽一切方法,想让他不好过。

郑百十沉默了一会儿,在孙郎中以为自己取得了胜利的时候,他却突然十分嘲讽的哼哼了两声。

这两声哼哼的嘲讽味实在是太浓了些,以至于光是哼哼就让孙郎中觉得自己气血上涌。

“你哼哼什么!!”

郑百十撇嘴:“我媳妇之前就跟我说过,京城里到处都是人精子,尤其是官场朝堂上,特别多的人都不喜欢干实事儿只喜欢抓别人的小辫子,让我小心着些。”

“我那个时候还不怎么信,觉得我只要好好的当差、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就足够了。我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干嘛招惹我呢?现在我觉得我媳妇特别英明,果然还是她说的对,有些人就是喜欢什么事都不干就抓别人的小辫子。”

“但是,我郑百十行得正坐得直,从来就没有什么小辫子可以给别人抓!你说我儿子嚣张跋扈凶残好赌赢了不义之财是吧?那我就一件一件的跟你算啊!”

郑百十忽然伸出他像蒲扇一样的、有力的大手。

他整个手掌攥成拳头,只留下一个大拇指翘着。

“你说我儿子嚣张跋扈,每月冯五,我家老大老二和一一都会去京中的慈幼院帮助孤寡老幼做些事情,这月他们已去了两次,孙郎中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带着人去查。若这样是嚣张跋扈,那我无话可说。”

他翘起了第二根手指。

“你说我儿子凶残好赌,我家老大好赌我们村子和镇上人尽皆知,虽然对此我和我夫人都并不赞同但他自己喜爱,只要无伤大雅不害人命,这也算不得大事吧?更何况,只要我家老大所在的赌场里,一概不许卖儿卖女坑蒙拐骗诈赌之事发生,这点只要去赌场打听便能知道。这要是凶残,那我也无话可说。”

“最后,你说我儿子赢不义之财。”郑百十 翘起第三根手指,脸上嘲讽的表情更甚。“就算我是个粗人只读过半年的书不懂那些太高深的道理,也知道不义之财指的是强盗劫匪、贪官污吏得的钱财。赌场里赢的那是横财,连咱们大晟朝都没禁赌,你哪那么大的本事说那是不义之财?该不会孙郎中你逢赌必输,所以见不得别人赢钱吧?”

“且,我家老大所赢的那些钱财,有一半都会被我夫人收走用于施舍京中的穷苦百姓!这一点我家夫人并不喜大肆宣扬却是一直在做的,那些购买米粮药材的收据还在、施舍的对象都还在,这些也是有迹可查的。”

郑百十说到这里把自己的三根手指几乎贴着孙郎中的鼻子,他的眼神中带着让人恐惧的凶光和冷厉:“孙郎中,虽说我郑百十是个粗人,但自问把儿子教养的还是很好的。”

“虽说我那两个儿子一个好赌一个贪玩,至今也都不过是个秀才的公明,比不得令公子的举人身份。但是,至少他们二人有善心、有义气、有悍勇、有最基本的德行。我作为他们的爹,很是骄傲。”

“令公子虽是举人,却日日流连花房柳巷、做事毫无担当、遇事无半点勇气、还满肚子的坏水儿。嘿,这样的儿子,我若是他爹,我非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你!!”孙郎中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而郑百十则是不再看他,反而转头看向在最上方坐着的永康帝道:

“陛下,孙郎中说臣教子无方在下是绝对不认的。我女、呃,有人说了,若是一个国家只论功名、不问品行的看人,这才是那一国最大的悲哀!”

永康帝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就是一笑。“这人说的好。我也是如此认为的。”

“所以说朕求贤若渴,但这‘贤者’首先便要有德,而后有才,才能称之为‘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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