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 / 2)

在郑百十和郑千回程的路上,郑千忍不住开口询问:“爹,之前你话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二十多年前怎么了?那时候的雨有今天这雨这么大吗?”

郑百十瞅了一眼自家的长子,“你这个生来就不缺吃不缺穿的幸福蛋知道什么,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雨,不光是我记得清。怕是很多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雨连下了半月,你祖父家的老宅都差点儿被雨给下塌了。咱们家门前的那条河水流暴涨,淹了不知道多少地。好在那雨在半月之后停了,不然咱们糟的灾就重了。可比起咱们靠近京都重地这边有天佑,那一年的南方和北方都受了大灾了。”

“南边听说一直在下雨,暴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月。南边的河流田地众多,暴雨让河水暴涨、河堤坍塌,淹了许多地方。”

“而西北那边就是个另一个极端,足足三月滴雨未下。田地枯死,颗粒无收,饥荒爆发。”

郑百十说着从前,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和感叹:“你东子叔他们就是当时从北地而来的,他们觉得京城这里是天子脚下,总能有口吃的。然后他们流浪到了大郑村,就遇上了我。”

郑千还是第一次听他爹说这样的事。他忍不住感叹世事无常,同时也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这雨幕。

即便他身上穿着厚实的雨披、头上戴着防雨的斗笠还打着雨伞,只是走了这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膝盖以下的裤腿也全部被打湿了。这样大的雨下个一天都会让人紧张,更别说下三五天甚至半月了。

“希望明日就能雨停吧。”

郑千看着天空喃喃说了一句。而和他同样看着天空如此之想的人还有许多,包括坐在亭子里看着那漫天雨幕的郑一一。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不会以人的意愿而转移。

在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天开始的大雨,一直下了五天都没有停。

虽然途中有两天雨势渐缓,然而在人们都以为雨要停的时候,它偏偏又恢复了声势浩大。

郑一一依然坐在亭子里看雨,虽然她本人很喜欢下雨天并不会觉得雨一直下很讨厌,可很显然这接连下了五天的雨已经给京中的百姓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而更让郑一一担心的是,听爹说南方的暴雨已经下了十多天,却也没有半点要停的架势,今日朝堂上有南方的加急奏折呈上,说江南运河因为连天的大雨已经发生了好几处的小范围坍塌,若是雨再下下去,江南运河怕是要决堤了!

陛下震怒,点了大皇子去处理运河河堤之事,大皇子此时怕是已经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了。

“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啊?这雨有什么好看的?每天下雨我的那些宝贝药草和小树都快要被淹死了!啊啊啊啊,这雨到底什么时候停啊!?曾祖父这两天也在唉声叹气,他的草药还不如我的毒草耐活呢。”

郑一一被郑万的哀嚎给拉回了神,看着他的样子就头疼。

“你那不过是 一小片田就这样了,那那些农户们岂不是要急得上吊?”

“我看你还是闲的。如果你憋在家里头没事干的话,那我给你找点事儿?”

郑万顿时就不嚎了,他坐直了身体:“姐你说,不管是什么事儿我都能给你办的妥妥的!”

“不过前提是这些事得和我的特长相关,不然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郑一一站起了身子:“这事情肯定和你的特长有关。这件事情如果做好了,说不定你还能得个赏什么的,最不济也能得点真金白银。”

郑万歪头看着他姐,突然就有那么点不太好的预感。

郑一一此时却已经吩咐青兰去拿雨具了。

郑万瞪大眼:“姐啊,雨这么大,你要带你可怜的弟弟去哪儿啊?”

郑一一看他一眼,“去看看更可怜的人,做做咱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后,郑万就被郑一一给带到了京中的慈幼坊。

这里是京城专门独立出来的给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幼居住的地方,算是陛下的仁政之一。只是即便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慈幼坊的情况也并不是很好。在这里只不过是圈出了一片地方建了最简单的房舍,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由府衙来分发一些粮食不让这些老幼饿死而已。

除此之外不管是坊间有老幼生病受伤需要医治、还是有房舍毁坏、打架斗殴之事,都不会有多少人来管。

所以,慈幼坊所在的区域,也能算是京中最为贫穷的区域之一。慈幼坊周围就是那些苦力、闲汉、骗子小偷等三教九流所居住的东南角区。

郑一一带着郑万来到了慈幼坊,郑万还有点懵:“今日不是还没到二十五呢,姐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郑一一没有理他只是开始一家一家的敲门,在那些孩子或者半大少年或者是老人开门询问的时候开口问:

“我和我弟弟是大夫,近日有生病的人吗?有的话我们可以免费帮忙诊治。”

郑万听到他姐这么说,似乎懂了一点,不过还是不明白这和奖赏有什么关系。

慈幼坊的人生病受伤是常态了,此时听到有人愿意主动为他们医治,自然是高兴感激的。

郑一一说要先紧着在近日下了雨之后得病的人诊治,怕因为暴雨导致人风邪入体产生什么会传染的疫病,于是就有七八个不停流鼻涕、咳嗽的孩童和老人被慈幼坊的人抬了过来。

郑一一和郑万在郑九郎家给那些病人诊治。

郑九郎虽然姓郑,但他和郑一一、郑万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很巧合的他也姓郑、然后再加排行第九罢了。郑九郎今年和郑一一同岁,十四岁的已经算是少年,他过了今年就要移出慈幼坊、开始自己过日子了。从前的郑九郎为了照顾他收留的几个同样没有双亲的弟妹,偷抢骗什么都干。直到在一月之前,他偷到了第一次来慈幼坊的郑万的身上,被郑万反手就是一把药粉给撂倒了,而后被郑千揍了一顿、迫不得已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偷东西的原因之后,他就成了郑千的小弟之一。

与其说是郑千的小弟,倒不如说郑九郎更信任依靠的是郑一一。

因为郑一一认真严肃的跟他谈了两个时辰的未来,比起听郑一一的叨叨就受不了的郑千和郑万,郑九郎对郑一一的叨叨就像是迷途的羔羊遇到了人生导师,从那以后洗心革面,决定认真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了。

当然,他很幸运,郑一一借给了他他最需要的拜师的钱。

现在,郑九郎是北街一家铁匠铺子里的学徒,他非常认真且努力而且有天赋,已经打造出了第一把属于自己的……巴掌大的小刀了。

郑九郎把 自己打造的小刀给郑万看,郑万十分嫌弃:“你这手艺,还想着要给我姐打一把最锋利合手的刀呢,我姐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郑九郎抿了抿嘴,收起小刀转过头就去看郑一一给他的小妹诊治。他的眼神非常专注。

郑万啧了一声。

这个一巴掌都打不出来一个字儿的锯嘴葫芦!

等郑一一和郑万给慈幼坊所有的病人诊治完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郑一一红着眼有些疲惫地站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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