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你……是什么东西?”袭征发现这一晚见到的几样东西几乎颠覆了他过去这么久的人生,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口,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的目光从那尚且还是女人的上半身,一直下移到那认不出究竟是什么的下半身,再到那毛茸茸的蜘蛛腿、不断蠕动的环节状的腹部,还有拖在其后长长的有如蝎子般的尾巴,这才彻底从先前的杀意和烦躁中清醒了过来。

他认识的颜思思确实是一个常年与毒虫作伴的蛇蝎美人,但是应该并不是这种意义上的蛇蝎美人。他再抬头看向了颜思思的脸,依然是那张妖艳的面孔,然而那双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权谋算计,只剩下宛如空洞一般的贪欲。

这已经不可能是还保有神智的状态了。袭征飞快地后退,颜思思和他同是洞虚,与现在这种样子的她对打没有任何好处。袭征没有恋战,转头就走,身后立刻传来树木被撞倒的声音,似乎是紧紧地追了上来。所幸森林和灌木阻碍了颜思思现在巨大的下半身的移动,那些巨大的动静到底是逐渐远去了。

这就是被魔剑遗恨的魔气所控制的下场……我也迟早会被魔气吞噬,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么——袭征的眼中第一次因为恐惧而泛起了血丝——不行,我不能变成那样,我还没有打败商晏,我明明刚刚才遇见了学过商晏剑法的女人,才刚刚有机会打败商晏的传人……我还没有打败她,还没有杀了她,我还不能死。

他看不到自己面孔上的魔纹已经长得有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也注意不到自己的思绪几乎被魔气牵引着变得扭曲。

对,我还没有杀了那个会商晏剑法的女人,我得杀了她,我得现在去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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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微弱的光芒下,殷梓看着陆舫坐在篝火的另一侧专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她刚刚亲眼看到这把剑切开了无数已然变得不像人样的魔修的身体,那把剑如此地锋利,甚至于能够连同魔气一起斩断,那时候剑刃上亮起的光芒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这就是你的本命剑吧,这把剑叫什么名字?”殷梓开了口,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旷的山洞中有着些许微弱的回声,“我听说本命剑大抵是有名字的,毕竟是用剑骨炼制的。”

“它叫‘无愧’。”陆舫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不过他还是稍微用剑柄敲了一下右手的小臂,“是这一根骨头。”

“小臂骨?”殷梓略有些惊讶,“我听说大部人都会选择取指骨,取出放回的时候不会太疼,而且万一本命剑碎了,剑骨迸裂也不会影响太大。”

“我是个剑修,假如剑断了,我要这右手有什么用。”火光之中,陆舫说这话的时候,侧脸的轮廓看上去竟然很有些锐利。殷梓怔了怔,却看到他又笑了出来:“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样,我小的时候,估计五六岁,那会儿还住在南海一个渔村。我们村子遭了难,那时候有一位仙师救了我们。”

殷梓挑了挑眉毛:“长剑门的人?”

陆舫摇了摇头:“不,那位仙师是……他已经仙逝了。我进仙门太晚了,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不过我记得他的剑。

我那时候不懂事,还不知道本命剑对剑修意味着什么,跟他说我想摸摸他的剑,不过那位仙师的脾气真好,居然同意了。他的剑骨就是小臂骨,刚才那话也是他说给我听的,我就是有样学样而已。对了,说起来,殷师妹到现在都还没有铸本命剑呢,这也是易家的规矩?”

殷梓这一路过来活活砍卷了三柄剑,虽然没有资格铸造本命剑的人陆舫见过不少,但是能用这种态度卷一把扔一把的也实在不多见。殷梓扬了扬眉毛:“我是玄山弟子。”

“抱歉,是我失言了。这是玄山的规矩?”

“也不是。我刚进玄山的时候,给一位师叔当了五年剑侍。虽说是剑侍,但是小师叔的剑……在多年前折断了,小师叔的剑侍也并不需要用以灵脉给他养剑,所以比起剑侍,其实更像是散养在他身边的弟子,若是愿意学,小师叔就会教。”殷梓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师尊召我回首峰正式拜师的之前,师叔给我留了一个题目。”

陆舫停了动作,抬起头来专心地听她说。暖色的火光中,殷梓的神色看上去似乎都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师叔问我,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把自己的剑心和道行,都托付给一把剑。”殷梓垂着头,下意识地伸手握了握剑柄,很快又松开,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玄铁剑,玄山入门弟子练剑的时候就能领到的那种。她总是很习惯有一把剑在手头,却并不真的很在意究竟是哪一把,“我至今没有答上来这个问题。”

陆舫听完了问题,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你不愿意把一切托付给你的剑?”

殷梓霍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陆舫:“你可以吗?“

“我当然可以。”陆舫点了点头,虽然并不用力,但是无比确定,“‘无愧’是我的剑,我的剑道,也是我的剑心。我当然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它,我是剑修,剑修难道可以不信任剑么?”

殷梓听着这语气略微一怔:“我……”

她在陆舫困惑的目光中再次低下了头,到底是闭上了嘴,并没有说完。

作者有话说:陆舫:你真的是剑修么?就你这个样,谁给了你师弟嘲讽我师弟没铸本命剑的勇气啊??

唐青洲:切,那是你们长剑门一向追求面子上的东西,所以才值得嘲笑,我们玄山可是一向以自由开放为宗旨的。

陆舫:别这么理直气壮地双标啊喂!!

第25章

易无双依然没有醒过来。

肖阮过来查看了好几次,他似乎都只是睡着了,体内残余了好几种毒药。好在他本身的修为足够强大,已经把药性都压制了下去,只需再等一段时间就能彻底逼出体外。

“他似乎不愿意醒过来。”肖阮向着萧离离解释,“很可能昏迷之前遭遇了幻觉或者其他事情,他神识收到了损伤。先前陆师兄好像看出了什么,不过他没具体说。”

萧离离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剑上的血,不高兴地嘟起了嘴,把之前袭击洞穴的那批魔修的尸体踢进了洞穴更深处,随便用旁边的碎石掩埋了一下:“师兄怎么还不回来,魔气再变浓的话就没法儿炼化灵气了,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得从猎物身上找肉来吃了。”

肖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刚被踢出去的尸体,差点哆嗦了一下:“你要吃那些人的尸体么?”

“你胡说什么!”萧离离气得用力一跺脚,“我是说妖兽,妖兽的尸体……呸,妖兽的肉,虽然这边听不见动静,不过走远点总会找到妖兽的。”

肖阮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别生气别生气,不过好奇怪啊,已经好一会儿没有魔物路过了,也没有发狂的魔修的动静,好安静。”

“大概是这一带已经清理干净了吧。”萧离离心眼儿不多,随口回答了一句。

“不,不像。要是清理干净了,应该是慢慢变少的。”肖阮走到她身边,伸手拨弄堵着洞口的草堆,“但是似乎刚才远处有点什么动静,然后突然就没有魔物过来了,简直就像是……”

她这么说着,一边把眼睛凑近了自己刚拨弄出来的洞上,试图看看外面的状况,却只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东西堵着洞口。

肖阮愣了一下,刚要喊萧离离来看看这是什么,却看到那东西左右动了一下。

——那东西,是个眼珠!

肖阮脊椎发凉,猛地后退了一步,本能地向前丢了一道罩子,几乎同时,一根长长的东西直接刺穿草堆,一下子钉在了那面罩子上。

罩子瞬间被打得粉碎,整个草堆也散了开来。萧离离条件反射地拉回了肖阮,拔剑就要迎战,却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停住了动作,只觉得整个头皮都炸开了。

显而易见,这绝对不能被称之为人。

那刺进来的细长而带有刚硬绒毛的东西,是她的一只前足,在那之后,连接着巨大而臃肿的腹部和另外七根长足。在腹部略尖的末尾,一根长长的鞭子状的尾巴卷着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上还残留着撕咬吞食的痕迹。

而在这蛛腹上方,女人的上半身和面庞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她弯着腰,好让自己的上半身探进洞来,而那张脸上甚至带着笑容——那张脸其实很美,要不是那些碎肉和鲜血,这本来似乎应该是一个很温柔慈爱的笑容。

“吃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珠不规则地转动了几下,随即左眼珠向着左侧转了过去,盯住易无双,而右边的眼珠却朝向了萧离离,“养分,让我吃了,弱,食物,我,吃了。”

这声听上去有些像是个人的声音让肖阮稍稍回过了神,她继续用颤抖的手向外甩罩子:“萧……萧师姐,这是,是什么妖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