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蚁劝她:“先别问了,总之,姜半仙没几日就会到这儿了,到时候,自然就晓得了。”
闻东在屋子里喊:“三菜一汤,还有小鱼拌饭,你进不进来。”
这一声,是对着黑猫说的。
闻东这一招偷梁换柱玩得很溜,当着白旗的面说自己要回长沙,结果约定和姜多寿接头的地方是在岳阳洞庭湖边上,也不知道防的是白旗这狗皮膏药,还是其他甩不干净的尾巴。
总之这几天,姜琰琰在这院子里过得还是比较舒坦的。
每天早晨,阿蚁就负责把煨好的粥水端进屋子。
中午和晚上阿蚁都会做清蒸鱼,偶尔闻东文学兴致来了,就学着文人墨客诗记散文里,让阿蚁学着做鱼。
按照苏轼的《煮鱼法》,以鲜鲫鱼冷水下锅入盐,加葱白荇菜,不翻滚不搅动,等鱼肉渐白,半熟之际,加生姜萝卜汁,喜欢鲜香甜美味道的,还可以搁点米酒或者醪糟。
快熟的时候,入橘皮片线,捞出,汤鲜肉美。
黑猫每日就被这样供养着,某日中午,闻东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乘凉,看到黑猫躺在台阶出露着肚皮侧躺,突然觉得,这猫的肚子,好像肥美了一大圈。
不过这猫腿上的伤,也跟着好了许多。
姜琰琰虽然一边好吃好喝,可也一边数着日子等姜多寿回来。
每天晚上,黑猫总得趴房梁上待着,看着月亮吹着风,临望着浩瀚无际的夜里洞庭,心里头酸酸的,不知道姜多寿怎么样了,这两天也想法子又问了阿蚁几次,阿蚁也只是点到为止。
这一.夜,头顶的月儿特别弯,悬在天上,黑猫抬头看了一眼,再低头,忽然觉的不大对,背脊里窜出一股凉意,直往心窝窝里戳。
她要提前化人了。
提前化猫,提前化人,这节奏虽然没错,可黑猫毫无准备。
她跃下房梁,此时夜深,阿蚁已经睡了,只有闻东的屋子还亮着灯。
黑猫别过头,朝着灯光的反方向走去,那是她自己的屋子,衣裳被褥,都在里头。
又一阵刺骨的寒凉,黑猫有些受不住了,若是换了之前,冷些就冷些罢了,可她身上承了闻东一半的灵力,两股力量乱窜,竟让她抬不动脚步。
姜琰琰觉得,好几个瞬间,自己快要痛死了。
黑猫扭头,朝着那光亮处走了几步,突然竭尽全力地“喵”了一声,下一瞬,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姜琰琰额头后背一层汗,黏糊糊的,身上还压着厚厚的棉被,七月的天,她躺在床上盖棉被?
热死人了。
姜琰琰顺势想要掀开,扭头一看,床边小圆桌旁坐着闻东。
撩了一半的被子招风,冷风直往姜姜琰琰裸露的脚踝上吹。
姜琰琰哗地一下把被子捂紧了,忍不住嚷:“见鬼了!”
闻东手边正端着茶,他自己那一套茶具落在了钟家附近的山坳坳里,那是他特意嘱咐阿毳的,干活可以,去请雀家仙可以,务必把他的茶具藏好,别被钟家人一气之下砸了扔了,办完了事儿,给他带到岳阳来。
没有趁手的茶具,闻东喝茶都不香了,听到一句“见鬼”,回过头来,看着姜琰琰:“你说你见什么了?”
姜琰琰化猫时衣裳掉一地,乔美虹这姑娘真是不错,还特意把衣裳给她带了过来,只是匆忙之际,留在了山楼里,姜琰琰在院子里逍遥这几日,特意托了阿蚁去买了一身新的,就是为了免除化人时没衣裳穿的尴尬,这下好了,衣裳白买了。
“半神怎么不告诉我,我没穿衣裳?”这句责备的话,姜琰琰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闻东端起架子教育她,“我告诉你,你没穿衣服?你是想衬托自己放荡不羁,还是想污蔑我为人风.流?”
姜琰琰抬手,只敢从被褥里露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床尾架子上的一套长裤和褂子:“那麻烦半神,帮我取一下。”
闻东没理她,只说:“和你商量个事儿。”
“等我换了衣裳再商量。”
“商量完了我就出去,你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罢了,这半神情商低,脾气大,姜琰琰就当哄儿子了。
瞧着姜琰琰乖乖点了头,闻东压抑住内心的忐忑和不安,转向姜琰琰坐好。
“船上,白旗说的话,你听见了?”
姜琰琰点头。
闻东继续说:“白旗说得对,其实近几百年,我每次的功德的都是只多不少,可是依旧无法飞升,你干娘,长白山万灵洞的那位,替我测过一次天机。”
“缺情劫?”姜琰琰记得这茬。
闻东点头:“普通的,还不行,你干娘说,得是痛彻心扉的那种,我鲜少动情,不太明白。”
半神就是半神,姜琰琰心中感慨,天下之大,都没什么能让这位顽石动情了,这神的心得多冷,多硬。
“不过有次阿毳不小心把我一整箱的杯盏全部摔裂的时候,我大抵晓得了一点。”闻东道,“约莫就是,心口发胀发痛,想杀人。”
姜琰琰点头:“半神体会得是。”
“可情劫,不能靠砸杯子渡。”闻东嘴唇抿了抿,“所以你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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