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还没有把想做的事做下去,就听到有下人在窗下回话说:“王爷,知州陈大人和都指挥钱大人,携着两位夫人,上门拜年来了。”
好事被打断了,李知尧有些不悦,提高了声音道:“让他们等着。”
下人应声往前院传话去了,李知尧自然是想把没做的事继续做下去。眼下正是兴致难收的时候,他哪里想起来接待人去,巴不得这一整天都抱着怀里的人不起来。
而朝雾却一把掀开他坐了起来,把落下肩膀的衣襟提起来合上,红着脸稳了稳气息道:“赶紧起来吧,别待会叫人看了笑话。”
李知尧不想起,一把把朝雾又拉躺下去,翻身覆到她身上,看着她道:“本王就是这样,有什么怕他们笑话的?让他们等着,我们做我们的……”
朝雾还没再说出话来,就又被他堵住了嘴。理智在脑子里不过转了一圈,就被李知尧击得粉碎。之后她也没再能说出话来,喉咙里只剩下一些破碎的低音。
陈仪和钱亮带着各自的夫人,在前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把李知尧和朝雾等出来。他们倒也等得没脾气,仿佛很是能理解一样。
而且这新年第一天,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容。
陈仪他们一行人是来拜年的,见到了李知尧和朝雾后,不过是放下礼品又说些吉祥话,再坐着寒暄会别的,便各自回家去了。
除了陈仪和钱亮,李知尧这府宅也不接待其他的人。再往下的芝麻小官,也不够格进他这府邸的。虽他现在不复往日的权势,但到底还是身份金贵的亲王。
新年里的头几日都是这些事,吃喝玩乐拜拜年,再没有其他的。李知尧除了在城中府宅,自然也去外面的军营里,和他们一起喝酒吃肉过节。
新年的喜庆过了正月初五便就开始慢慢散了,李知尧这几日虽都是在吃喝玩乐,但该筹谋注意的事情,一件也没忽略。
到了初七,他便私下召了陈仪和钱亮。
经过了几番试探确定,李知尧现在也就不跟他们两个绕弯子,直接便问他们:“本王刚到蛮州的时候,你们说只要本王需要,但凭本王差遣,作数么?”
听得这话,陈仪和钱亮一起绷起了神色,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默契地一起看向李知尧,再默契地同时郑重点头。眼神之认真,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所有坏事的准备。
不过还剩一层窗户纸,既如此,李知尧便就直接捅开了,看着陈仪和钱亮道:“太后派了人在蛮州盯着本王,想必你们应该也发觉了。本王的日子不好过,稍有不慎就得全家送命。”
陈仪和钱亮确实知道,互递了个眼色,再看向李知尧问:“王爷有何打算?”
李知尧心里早也有决定了,自然直接说出来,“本王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被别人捏在手里压迫着过日子,所以本王打算,把曾经送出去过的东西,再夺回来。”
这就是摆明了说了,再不是藏着掖着含糊不清的。陈仪和钱亮都愿意追随李知尧,忙先后表忠心道:“王爷需要我们做什么,但凭王爷吩咐。只要能帮到王爷,万死不辞。”
李知尧面色认真,也不再拖延含糊,“太后的人一定会一直盯着本王,我得继续作出荒唐的样子给他们瞧,让太后放松警惕。我尽量争取时间,不让他们瞧出端倪,你们便抓紧时间,暗下里帮本王招兵买马,练兵囤粮,打炼兵器。”
陈仪想了想,“暗下里招兵买马倒是不难,但这练兵养马,并不容易,只怕会被发现。若是被发现,坐实谋反,京城一定会派兵过来,直接剿杀我们。”
李知尧看向陈仪,“这里的地形我熟,你们去青芒山里搭个寨子,把招到的人集中在寨子里训练。武器也必须放在深山里打,不然动静太大,也容易被发现。”
陈仪和钱亮觉得好像可行,同时也都明白,这件事艰难卓绝,不准备个三五年都不敢轻易动手。他们到不了京城,造反靠的就是兵马粮草,只能先养兵囤粮。
李知尧几乎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全了,一个个对陈仪和钱亮说:“我从京城带来的十万大军会借给你们,不训练的时候,便帮你们垦田种地。你们再找人往民间散播一些流言出去,便是陈夫人做的那个金龙的梦就好用,让老百姓相信蛮州会出个真龙天子……”
反贼这条路不好走,即便他李知尧是被逼的,但到了真正要反的那一刻,他也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朝臣不好糊弄,但不识字的老百姓最是好糊弄的。
不管是他是真龙天子的命,还是他要替天行道除奸佞,总之他得让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如若不然,只怕这条路根本走不下去。
谁敢理直气壮地去造反?
如今一切都筹划好了,接下来只需按计划暗中筹备便是。而李知尧自己要做的,则是要把自己继续塑造成眼里只有女人,容不下其他一切的荒唐王爷,以此来争取时间。
刚好,他便利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慢慢软化朝雾对他的态度,一举两得。
第91章
身在蛮州这种地方,除了炕头上嗑瓜子儿聊天,冬日里能做的事情不多。一直等开了春,河沿上的柳条儿抽出嫩芽儿,河面冰层化开,进入春种时节,外头的人才多起来。
像李知尧这种做王爷的,自然不需要扛着锄头去地里刨地洒籽种儿。但他也没闲着,先是寻了蛮州最好的酒楼菜馆子,跟酒楼里的厨子学做菜去了。
一边在灶台前后打转学着做菜,亲自为朝雾掌勺做菜,一边又安排手下的人,各处寻访奇花异朵,买了来精心养在府上,供朝雾平日里赏玩。
除了花儿朵儿的,也在各地的花鸟街上寻了些金贵的鸟儿到府上。每日里精心喂养,听着鸟儿婉转清脆的声口,府上也便比之前热闹许多。
朝雾当然知道,李知尧如此这般,不顾身份地位往锅灶边钻,又弄来各种新鲜稀奇的玩意儿给她玩,为了讨好她是真,其中有作戏的成分也是真。
他与陈仪和钱亮之间的所有往来都是秘密的,毕竟陈仪和钱亮是大夏的官员,不是他李知尧的官员。李知尧自打不再摄政以后,也无权把这些当官的纳做自己的属下。
这样一段时间后,京城赵太后于正德殿,自然收到了蛮州来的密报,只说晋王自打打退北齐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府中宠妾身上,为她洗手做汤羹,并搜寻各地稀奇的玩意给她玩。
除了伺候宠妾和他儿子,晋王也鲜少见到干别的,去城外军营也是为了陪着将士们喝酒吃肉耍乐。说他有造反的意图或心思,那是半分也看不出来的。
赵太后听了这话自然有些放心,却也忍不住满腹酸意。再怎么说李知尧从前都是被她捏在手心里的人,现在却为了别的女人如此不顾身份,让她如何不气恼?
她比谁都了解李知尧,知道他从小缺爱,但凡尝到一点甜意,就会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以前他是为了她在付出,而如今已然把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到那个女人身上了。
如果说李知尧对她只是一种向往,而对那个女人,就是实实在在的爱了。
她自然相信李知尧可能会为了那份爱放下一切身份尊严,不去多想别的,只愿守着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就这样在蛮州度过余生。可即便如此,她也并不想成全。
她平了一会情绪,问报信的人,“除了不顾身份脸面去做厨子,寻花买鸟儿想着法儿哄他那个侍妾,他在蛮州,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
报信的人道:“晋王到了蛮州便去攻打了北齐,到除夕才回来,也就年初一的时候,知州陈大人和都指挥使钱大人,上门拜过年,其他接触的,那就是酒楼里的厨子,卖花卖鸟儿的。”
说完又想到什么,再道:“晋王出征在外的时候,陈仪的夫人时常会到王爷府上,一呆就是小半天。说的什么不知道,但想来就是妇人之间说家常。其他的,再没有了。”
赵太后把李知尧的情况了解了清楚,没得到他有意图谋反的心思与举动,心里自是踏实不少。但她仍不放心,一直觉得李知尧这根刺不拔,她永远不得舒坦。
不管他反不反,她都要一步一步拔掉李知尧这根眼中钉。
为了进一步削减李知尧的实力,赵太后次日便携着小皇帝下了圣旨,让刑部侍郎张程远去蛮州接任陈仪的职务,并任命萧进为蛮州都指挥使,而陈仪和钱亮则另派了别处职务。
李知尧对赵太后会做出这种事情并没感到多意外,他早就知道她会一步步把他逼入绝境。所以陈仪和钱亮走的时候,李知尧仍还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