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尧没有随她过去,到书房找了温显元,把手里的那盒香线给他,叫他,“你拿去找人瞧瞧,看这盒香有没有什么问题。”
温显元接下锦盒来,当即便去办这事。
没费多少功夫,暮色微起的时候拿了香又回来,向李知尧回话说:“王爷,奴才找人瞧过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香线,宁神静心的,没什么问题。”
李知尧伸手把锦盒接下来,“知道了,下去吧。”
打发了温显元,李知尧没再动身离开王府,在书房一直呆到晚间。晚上用完饭,回到自己院里梳洗就寝,躺到床上却了无困意。
实在睡不着,他翻身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盒,出门往锦棠阁去了。
朝雾刚把顺哥儿哄睡下不久,正要拧暗房里的灯苗儿准备睡觉,便听到蝶儿在窗下说话,“夫人,王爷来了。”
朝雾回头,李知尧已经推门进了屋。他把手里的香盒放在桌案上,过了落地罩,走到床边坐下脱靴,什么都不说,直接上床躺下。
朝雾看着他躺下,回头把灯芯拧短,只留下豆大的火苗儿。房间里暗了许多,她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放下素绢帐帘,收腿上床躺下来。
她以为李知尧来找她,还是为了那点事。然躺着等了一会,李知尧也没动。
等得有些困了,朝雾微微眯起眼睛,正要睡的时候,忽又听李知尧说:“安心跟着我,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不必活得战战兢兢,可以骄纵些。”
朝雾眼皮上的困意别他驱散得七七八八,她睁开眼睛来,转头看向李知尧。李知尧仰卧在她旁边,她只能看到他微微隐在夜色中的侧脸。
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他为了她直闯寿康宫得罪赵太后这件事,已经彻底表明了,他在她和赵太后之间,很果断地选择了她。如果说之前他和赵太后之间只是生了嫌隙,现在便算是撕破脸了。
他在担心她,在保护她,似乎还在尝试对她好,可朝雾却并不动容。她翻过身来背对他,默了好一会,出声道:“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为何不放了我?”
李知尧躺着不动,声音轻轻的,“你就这么讨厌我?”
朝雾默声不答这话,这个问题她不需要反反复复回答,答案从来没变过。李知尧之前对她有多狠,如何羞辱她,又在她心上割了多少道口子,她全记得。
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是他给她这些她本不需要的好,就能愈合的。他给她带来的痛苦与伤害,远比他给的这些好,要多得多。
她现在之所以需要他保护才能活得踏实点,也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她会和楼骁在柳州过最普通平凡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一日三餐,日出日落。
他们会抚养顺哥儿长大,顺哥儿也不会再是一出生就没爹的孩子,不会被人瞧不起。之后他们会给顺哥儿生小弟弟小妹妹,看着他们一起玩闹长大。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李知尧的侍妾,她没有名分,顺哥儿没有爹,并将会在这个王府中带着“奴才”的身份长大。同时,她还要与赵太后周旋,尽量让自己在他们的斗争中活下来。
而这所有的话,早就已经没了可说的意义。
朝雾不再说半分怨恨李知尧的话,埋着半张脸,小声道:“我会安心跟着你,现在我是你的人,你好我才能好,这些道理我都懂……”
说到这止了话,顿了小片刻,闭着眼睛硬逼自己,又生挤出来一句:“我不想费劲骗你,也知道根本骗不了你,所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李知尧心思起伏,转头看了看朝雾的背影,应了她一句:“好。”
***
夏至后第三个庚日入三伏,进入一年里最热的时间。
王府里住人的院子皆灌了冰,案桌上也会摆两份冰盘,全都用来降暑气。再热得难受的,便去大厨房要些冰西瓜、绿豆冰沙来吃。
朝雾与春景秋若到府上已有月余,能适应的不能适应的都适应了下来。春景和秋若与蝶儿那几个小丫头相处不好不坏,平时也是姐姐妹妹的叫,多亲算不上,彼此间仍客气。
自从上回得赵太后召见进过宫以后,朝雾房里熏的香便全由赵太后那边给了。先拿的两盒烧完了,宫里又送了几盒出来,刚好接上。